然乌 远山长,云山乱(第2/3页)

活佛首肯我拍大殿里的强巴大师塑像,大殿因依山就洞而建显得很狭窄、幽暗,佛像前两个高大的木柜子分立左右,两边的墙壁上挂满了唐卡。活佛的法位积了灰,看来疏弃了很长时间,现在活佛的法座是一个超级大沙发,据说这沙发是一位施主赠送的。我很是想了一下这沙发被扛上来的过程。

活佛坐在沙发上,手持法杖让我拍照。

院子里坐着一位陪妈妈来寺院看病的阿佳,她的娘家在八宿镇,而她已嫁到波密,生病的妈妈到周边的数家医院看过病,但一直不见好转,经人介绍来到了这里,并怀有极高的信心。寺院边上有一间小屋是专门用来接待病人的,寺院免费提供简单的食物。

活佛在给远道而来的一家四口做过祝福仪式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我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屋。站在屋子里,山下的一切尽心眼底,活佛一进屋就倒在临窗的小床上向外张望,一位尼姑给活佛脱了鞋和袜子,恭敬地端上酥油茶,捧过一个装着风干牛肉的大红塑料盆。活佛回手在腰际拿下一把小刀切下牛肉,开吃。他吩咐尼姑给我倒茶,又拿了一瓶冰红茶给我,切下一大块牛肉递过来示意我吃。我坐在他的身后椅子上,慢慢地嚼着牛肉,味道很好。活佛一边吃喝一边望向窗外。

阳光照进屋子,室内一片宁静,我们静静地坐着,吃着,看着。

因为言语不通,我无法跟活佛沟通。我微笑示意退出屋子,走进喇嘛的屋子,三个喇嘛和一个小男孩坐在里面正在吃饭、聊天。他们可以讲很好的普通话,邓珠的家在离然乌不远的察隅县,4年前,他严重的胃病被活佛治好之后,就留下来出家做了喇嘛,寺院还有三位喇嘛和二位尼姑,也都是因为被活佛医好了病而留在寺院的。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也是来治病的,已住了一段时间,跟喇嘛们已很熟悉。

走出寺院,就是古老的转经道。转弯处的几棵大树上挂满了各式服装,在不远处的大树上则是挂满了手链、项链、手表甚至发卡等各种饰品,我看了一下正在运行的电子表上的时间,很准,只差了3分钟。这些都是来此朝圣的人们供奉给心目中的神灵的礼物。在一棵树下并排放着两粒打磨好的辣椒红的红珊瑚珠子,我信手拿起,真是爱不能释,一路拿在手中,一路在想:拿还是不拿。

山路上遇到几位从八宿专程来转经的阿佳,她们将在这里转上七天。其中的一位阿佳一路向我介绍转经道纵深处的传说,哪处用手腕、哪处用肘部触摸有好处。她拔开一棵树的树枝让我看树后一块石头,那上面有一个自然形成的手掌印,她说那是某位高僧留下的。

在下山的路口,我还是把那两块红珊瑚放在一棵小树束着的白色哈达上了。其实,多或少一粒红珊瑚对我有什么实质意义呢,不过是欲望,抽身而退得以审视自我,真是荒唐一瞬。

再过了一年,我坐在从林芝回拉萨的班车上,刚出了林芝城,就看到路边上一队向拉萨方向磕着长头的僧人,最前面的人穿着金黄的上衣,头顶结着一束黑色的发团,一看,竟然是江旺唯色活佛和他的几个弟子。林芝到波密200多公里,波密到然乌127公里,单程大约有400公里左右,以每天磕长头行进10公里,到了这里已经走了40天,平均每公里拜倒230次左右,他们起码叩拜了9万多次。

班车在他们身边一闪而过,我在车里半站起身,转回头久久地看着,直到再也看不见。

我在然乌几次都是住在一对四川夫妇开的平安客栈,客栈紧临然乌湖,后来,这个客栈在进镇的登记口外面了。

回到客栈,刚进大厅,昨晚刚住进来的老哥迎着我站起来,大声说他们车上的一个人失踪了,他语述混乱,神态慌张。原来,他们一行五人,在网上约伴成都集结租车,出发前大家都没有见过面,有两个年轻小伙,这位老哥,和一对东北的夫妇。当天早上,他们要去来古冰川,走到一半,路太烂难以通行,他们就折返回了然乌。时间还早,另外四人结伴去对面山上的仙女湖。两个年轻小伙走得快,就走到了前面,夫妻两个男方体质较弱一直走在后面,走到一个小桥边,鲜花遍地,妻子就停下来拍摄,丈夫想着自己慢,就说了一声“在前面等你”先走了,过了小桥经过一片树林,等了许久,还不见妻子上来,打电话信号不通,才折回寻找,任凭怎么呼叫也没有回声,再打电话给前面的两个小伙,也说没见到人。向前走的大路只有一条,他在周边发现一条看似小路的路一直往前找,直到悬崖处,而这处悬崖除非是非常不经意才有可能掉下去。丈夫真正慌了,报了警,两个警察也上去找了几个小时,还是没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