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怪罪(第3/3页)

他扔下餐巾,开始来回踱步。

柯尔斯滕之所以要知道来龙去脉,因为这是她解决焦虑的方式:她会紧紧依据细节,然后整理它们。她不愿就那么直接暴露自己有多担忧。她的风格是含蓄谨慎,着重于善后。拉比想要咆哮,或砸点东西。他审视着自己漂亮而善良的妻子——自己将成为她长久的负担。当生活中出现灾难时,拉比会把它们带回家,乱糟糟地置于柯尔斯滕面前。每年至少有八次,他们会经历类似的场景。

他站在壁炉旁,她走到他身边,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温暖而真诚地说:“一切都会好的。”——他俩都心知肚明,这话未必能当真。

我们对伴侣施之以如此需求,同时又待之以无理取闹,皆因我们相信,他们理解我们的隐秘部分,他们能解决我们如此之多的灾难,他们也必将能设法修补我们人生的一切问题。我们以一种奇怪的虔敬,夸大着对方的能耐——这种虔敬,堪比孩童敬畏于父母的无所不能。

对于六岁时的拉比而言,母亲就仿佛神一般的存在:她总能找到他丢失的毛绒熊;她会永远确保冰箱里有他喜欢的巧克力牛奶;她每日清晨都能给他换上干净衣服;她会和他一起躺在床上,解释他父亲咆哮的原因;她知道如何让地球斜绕着地轴……

对于成年伴侣内心那未成年的自我,柯尔斯滕和拉比都知道该如何去抚慰。这是他们彼此相爱的缘由。但在此过程中,他们也不知不觉秉持着幼童予以父母的那种危险的、不公平的、天真美丽的信任。对成年的拉比和柯尔斯滕而言,他们最原始的某些部分坚持认为,爱人对于世界的控制力,必须比其他任何成年人都要强大;所以,当有问题出现时,怒火与沮丧便会随之滋生。柯尔斯滕把拉比搂到怀里。“只要有我能做的,我一定会尽力。”她说。拉比忧伤而亲切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此刻面临的孤独,丝毫无损于他们的爱情。他对她并无愤怒,只是这工作事件令他恐慌、倍受打击。他承认,若要做一个更合格的丈夫,他需要学会,尽量少将破坏性的、错误的期望施加给这个深爱他的女人。他必须准备在紧要关头孤军奋战。


[1]圣西里尔与圣美多迪乌斯两兄弟是希腊传教士、神学家,兄弟二人一起向斯拉夫人传教,共同创造斯拉夫语字母,用斯拉夫语译出《圣经》。这座巴西利卡式教堂修建于公元一八五四至一八六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