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的同学(第2/3页)
妈妈说,帮人代牧不需要操太多心,放一只羊是放,放一群也是放嘛,到时候还可以多赚一些羊毛。剪羊毛季节即将到来。
我家也曾请人代牧过五十只羊,不但搭进去所有的羊毛,还额外给了些钱作为代牧费。当时我们账算得很美:五十只羊全是母羊,繁殖到第二年,就能增加一倍的数量,就算产下的羊羔只有一半的母羊,加上原先的五十只母羊,第三年又能增加七十五只,算下来,到第三年我们就有一百七十五只羊了。
结果到了第三年去要羊,竟只还给我们两只……说全死光了。
大约因为我们把羊往人家羊群里一扔了事,再不过问的原因吧。
而亨巴特家非常重视代牧的事。除了全部羊毛,还提供了一匹马。这次转场,还特意出了一个劳力(自然就是亨巴特)帮我们将羊群赶过途中最艰难的一段路。
从搬家的头三天起,这小子几乎就住在我家了。对此,除了班班,大家都没意见。于是他每隔一会儿就悄悄从餐布包里偷一块馕扔出去讨好班班。但班班爱憎分明,吃的时候照吃不误,吃完了照咬不误。真是奇怪,这小子哪里有问题啊?虽然班班一向喜欢咬人,但还从没见它如此不依不饶地咬过谁……
更奇怪的是,一个人怎么能怕狗怕成这样?
家里多了一个人,被褥就不够了。卡西便去莎里帕罕妈妈家借了一床被子,雪白的,新新的,柔软极了。被套是主妇自己缝的,中央挖了菱形的开口用以装被芯,开口四周还用钩针精心钩织了宽宽的白色花边,花边旁边绣着精致的羊角图案,比店里卖的漂亮多了。不由很羡慕这个家伙,我和卡西的被子又沉又硬,已经用过很多年了。
这么好的被子让亨巴特那小子睡真是糟蹋了。他才不稀罕被套上的花边啊,绣花啊之类,看也不看,拉开被子就爬进去。身上脏裤子也不脱,脸也不洗,脚也不洗。叹息。
半夜上厕所,他嫌冷,裹着被子进出,被角在泥泞的草地上拖来拖去。叹息。
以后的几天里,卡西同学和亨巴特同学一起放羊,一起赶牛,出双入对。哈哈,劳动的时候还是有两个人搭伴儿比较好,不会寂寞,也不会太辛苦。
奇怪的是,之前大家总是揪着卡西和亨巴特的事乱开玩笑,但真正和这小子住在一顶毡房中了,再没人说三道四了。
相比之下,亨巴特和姑娘们待在一起时更怡然自得,和扎克拜妈妈啊,莎里帕罕妈妈啊,还有莎拉古丽这些大妈大姐也处得不错。可一旦掺和进斯马胡力和哈德别克他们的团体,站坐都不对劲儿了。
再混熟一点儿后,我发现亨巴特其实也是开朗有趣的孩子。他和卡西有着同样的优点:勤劳。但也和卡西有同样的坏毛病:喝生水,不爱惜东西。
这小子住进来的第二天,就完全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喝茶时对餐布上的食物挑挑拣拣,大声反驳妈妈的指责,还抢卡西的松胶。抢松胶时,两个小孩子从花毡上打到花毡下,直到打到毡房外才分出胜负——亨巴特怕狗。
奇怪,班班到底和他有什么仇啊?
从住进我家的前一天到出发后的第二天,亨巴特始终没有放弃过缓和与班班的关系,口袋里随时准备着馕块。没有馕块的话,绝对不敢擅自出门,不敢独自回家。哎,这段时间班班可真有口福。
和上次一样,最后的几天里大家都忙忙碌碌,为搬家做各种准备。妈妈为生病的黑牛忧心忡忡,卡西和亨巴特到处找羊找马。斯马胡力一有空就坐在草地上检修各种马具,并且把牛皮制品的所有薄弱处都补了新的皮子。旧皮子实在太硬了,若皮绳过不去某个锥孔时,他就冲那一处准确地吐一口唾沫(叽的一声),再塞。
而这几天我能为大家做的事情除了照常做饭烧茶、收拾房间、摇牛奶分离机,以及打打杂、搭搭手之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重身体。千万不能感冒,免得搬家时拖后腿。
莎拉古丽、赛力保媳妇和阿依努儿这几个妇人拎着包前来做在冬库尔的最后一次拜访。这次搬家后,大家很长时间里都不能见面了。女人们一起喝了茶,交流了关于苏乎拉的最新传闻后才离开。刚走完一拨,哈德别克和莎里帕罕妈妈也陆续来了。茶碗顿时不够用了,我赶紧飞快地洗碗,再手忙脚乱地倒茶。而亨巴特这个臭小子也把自己当成了客人,坐在那里等茶,也不过来搭把手。
家里多了一个人,就像多了很多人似的,到处碍手碍脚的。真是的,亨巴特家再没有别人了吗?怎么派个这样的家伙来帮忙。
卡西说,这次搬家不但地方特别远,路也格外“厉害”,我便有些忧心。但卡西满不在乎地说:“没事,有亨巴特在。”实在看不出那家伙哪点儿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