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每个人都有一部自己的诗歌史(第3/3页)
同一件事情出现各不相同的说法,也不算什么坏事,正是差异的出现,才吸引人们去寻找事实的真相。而在寻找真相的过程中,又会遭遇更多的趣事,从增加文章的丰富性来说,这份劳动是值得的。
将两本《诗歌史》稿件全部编定之后,我有几点十分强烈的感想。
第一,对于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崛起的“第三代诗人”来说,北岛与《今天》影响之大,无人能及。甚至对于“今天派”或“朦胧诗”的同时代诗人,北岛的地位也堪称至高无上。不管你是敬仰、崇拜还是批评与质疑,北岛都是一个人物、一个象征,你难以避开。
第二,新时期三十年,好诗很多,大诗人呼之欲出。两本《诗歌史》重点书写的10个诗人,每人都有脍炙人口的名篇,仅就本书详细解读的篇目来说,就有于坚的《尚义街六号》、《在漫长的旅途中》,欧阳江河的《玻璃工厂》、《最后的幻像》、《傍晚穿过广场》,韩东的《有关大雁塔》、《你见过大海》,海子的《亚洲铜》、《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春天,十个海子》,西川的《在哈尔盖仰望星空》、《夕光中的蝙蝠》,王家新的《帕斯捷尔纳克》、《瓦雷金诺叙事曲》,张枣的《镜中》,顾城的《一代人》、《墓床》,黄灿然的《亲密的时刻》,柏桦的《往事》、《现实》、《在清朝》……这些作品,已经成为当代文学经典库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难以想象,缺少了它们,中国新时期文学的图景将会是何等的苍白。
第三,新时期以来,对青年诗人突出成就的评价与宣扬,很大程度上是由诗人自身完成的。“诗人评论家”的出现是近30年中国文学界的一个引人注目的现象,欧阳江河、王家新、于坚、西川、柏桦、钟鸣、黄灿然、臧棣等诗人,其诗学随笔和评论所达到的深度和受到的关注度并不亚于专业批评家。一些评论家其实本身就是诗人,比如唐晓渡、陈超、张清华、程光炜、沈奇、杨远宏等。两者加起来,足以占据新时期诗歌评论界的半壁江山。
第四,对中国新时期诗歌取得的成就还有待进一步宣传。举一个例子——《诗歌史》第一部出版后,许多读者对文中所写的诗人故事津津乐道,有的读者读了部分文章,还按图索骥,找来了诗人的诗集详细研读。作为作者,我在欣慰之余,又感到悲哀。其实,书中所写的这些诗人,在中国诗歌界乃至整个文学界,都已经获得巩固的地位,按理说,读者对他们应该耳熟能详才对。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从普通读者的反应来看,除了通过震动人心的社会事件引起人们关注并最终走进神坛的海子和顾城,其他人要获得更广泛更深入的影响,仍有一段路要走。
此外,我们还可以发现,不管是“朦胧诗人”还是“第三诗人”,他们中的大部分在写作之初,都是从旧体诗开始的,由此可见传统诗词的巨大影响力。这里就不展开论述了。
本书5篇文章,除了一篇没有联系上所写的诗人,其他四篇都经过诗人亲自核实(关于张枣的那篇由张枣的好友柏桦审阅)。由于我有不停地修改文章的习惯,因此本书以及《诗歌史》第一部增补的部分,没有再发给诗人们。如果这一部分出现错漏,责任自然应该由我负责。
与《诗歌史》第一部不同,这一部没有请名家作序,而是选用了我的妻子黄芳的一篇文章。这篇文章原本是《诗歌史》第一部出版后,媒体的朋友约她写的,后来被几个网站转载。我无意中从诗生活网读到(近几年,她的作品从未主动给我读过,包括这一篇与我有关的散文),既感动又惭愧。经出版社编辑同意,现请她稍作改动,作为《诗歌史》第二部的序言收录入书中,算是对我的写作的鼓励与鞭策吧。《一个人的诗歌史》是我花费时间和精力最多的作品,也是我目前最为满意的著作。如今,第一部的修订本和第二部即将同时面世,也算了却我的一桩心事。很多朋友希望我按照这条路子一直写下去,我感谢他们的关注,却也很清醒地知道,这条路将越走越艰难。如果时间和精力允许,我当然会继续《诗歌史》第三部、第四部的写作,但那肯定是2011年以后的事了。现在,我只想静下心来,好好地思考一下自己的生活。
2010年8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