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我心河的男孩(第2/2页)
回到学校后,我一直忐忑不安。那样脆弱稚气的年龄,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
果然,一个月后他的父亲抱歉地打来电话,希望我能安慰他的儿子,即使一个谎言也行,否则……他的父亲厚重的声音穿过几千里路程,充满了哀伤。
可怜的小弟弟,我既无奈又同情地告诉他,姐姐依然像从前一样,时时关注着你的成长,当然也很喜欢你的。
我违心地写下了最后半句话,疲惫而又忧郁。我的年龄已经不允许我再做这种小孩子般的青春游戏。
鬼使神差,我分配到西北一所大学教书,偏偏他也被录取在此。那个满面含笑、吹一口欢快悦耳口哨的男孩哪里去了?
他的背好像也驼了,少言寡语。尤其在我的文学课上,他低着头从没有抬起过。
我的内心疼痛不已,再也不敢像同龄女孩一样,频频和男朋友约会,更别说谈论婚嫁。
大学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他都是这样,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有时我忍不住自问:我究竟是一个杀手还是一名师长?我很迷惘,既找不到医治男孩心灵伤痛的药方,也难以拯救自己内心的愧疚。
我在时间的落叶中,不停地拷打自己的灵魂。
快过圣诞节了,大学校园里各种各样美丽纷呈的贺卡塞满了信箱。启亮台灯,我第一次做起贺卡来。用他当年在信中寄来的树叶组成一棵树的形象,然后衬上斜纹布,再画上大大小小的眼泪。
没有署名,我寄给了他所在的班级。
平安夜里,各班都组织文艺活动。作为导师,应该和同学们欢聚一堂,共度良宵。移开脚步,我看见他走了过来,邀我共进舞池。
我们携手滑翔进去,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铃子姐姐,请原谅。”
七彩灯下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听见他的声音有一种大雨漫过的嘶哑。他哭了。
这时,一支舞曲结束了。同学们嚷嚷着,纷纷要导师也出个节目。我牵起了他的手,径直走向前台。等大家安静了后,在麦克风前我讲了一对笔友的故事。我轻轻对他说:你真正长大了。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面对着一双双明亮的眸子,我含泪讲道:“爱是一所大学,教会我们许多做人的优秀品质。”
呼啦,同学们更加使劲地拍起了巴掌。我的心里泛着海蓝色的浪花,很多年了,我从没有如此轻松和愉快过。
舞曲又响起来了。我的心仿佛被这音乐过滤得纯净年轻了。啊,妈妈,你可要抓紧时间再纳一双像扁舟,一双像月牙儿样的鞋。这两双相依相偎的鞋,很快就会被适合它的人穿走。
我要远走,走向幸福的漩涡。
(原载1997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