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第2/2页)
我记得这个戏的导演是劳元干。演员里我记得演监狱看守的,是刺杀孙传芳的施剑翘的弟弟,他叫施什么我已经忘记了。他是个身材魁梧的胖子。我管化妆,主要是给他贴一个大仁丹胡子。
有当时有中国秀兰·邓波儿之称的小明星,长大后曾参与搜集整理《阿诗玛》,现在写小说、散文的女作家刘绮。有一次,不知为什么,剧团内部闹了意见,戏几乎开不了场,刘绮在后台大哭。刘绮一哭,事情就解决了。
刘绮,有这回事么?
前几年我重到昆明,见到刘绮。她还能看出一点小时候的模样。不过,听说已经当了奶奶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时还会想起董林肯和徐守廉。我觉得这是两个对艺术的态度极其纯真,像我前面所说的,虔诚的人。他们身上没有一点明星气、流氓气。这是两个通身都是书卷气的搞艺术的人。
淡淡的三月天,
杜鹃花开在山坡上,
杜鹃花开在小溪旁……
木香花
我的舅舅家有一架木香花。木香花开,我们就揪下几撮,——木香柄长,似海棠,梗带着枝,一揪,可揪下一撮,养在浅口瓶里,可经数日。
木香亦称“锦栅儿”,枝条甚长。从运河的御码头上船,到快近车逻,有一段,两岸全是木香,枝条伸向河上,搭成了一个长约一里的花棚。小轮船从花棚下开过,如同仙境。
前几年我回故乡一次,说起这一段运河两岸的木香花棚,谁也不知道。我有点怀疑:我是不是做梦?
昆明木香花极多。观音寺南面,有一道水渠,渠的两沿,密密地长了木香。
我和朱德熙曾于大雨少歇之际,到莲花池闲步。雨下起来了,我们赶快到一个小酒馆避雨。要了两杯市酒(昆明的绿陶高杯,可容三两)、一碟猪头肉,坐了很久。连日下雨,墙脚积苔甚厚。檐下的几只鸡都缩着一脚站着。天井里有很大的一棚木香花,把整个天井都盖满了。木香的花、叶、花骨朵,都被雨水湿透,都极肥壮。
四十年后,我写了一首诗,用一张毛边纸写成一个斗方,寄给德熙:
莲花池外少行人,
野店苔痕一寸深。
浊酒一杯天过午,
木香花湿雨沉沉。
德熙很喜欢这幅字,叫他的儿子托了托,配一个框子,挂在他的书房里。
德熙在美国病逝快半年了,这幅字还挂在他在北京的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