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的孩子~Ⅳ~(第3/9页)

“天气真不错啊。”

母亲大概是一边抚摸着狗一边在打电话。

“是啊。”

我边往阳台走边回答。春天即将来临,空气中弥漫着清香。

“要不,再来一次郊游?”

到静冈去!内心一旦想好,便回忆起那追分羊羹的口感来。不知什么时候,我一个人露出了微笑。

往常的镜子、往常的剪子

去美容室了。

虽然无论如何也不喜欢美容室这个词,但理发店明摆着是不同的地方,烫发店则怀古情怀过浓,有点难为情,何况我又从不烫发。还有叫发廊、美容沙龙的,总感觉十分怪异。剩下的就只有美容室或美容院了,然而“院”多少有点夸大其词,所以就用“室”了。

于是,去了那家美容室。所谓美容室可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充其量一两个小时而已,但是进门时和出门时判若两人。这与发型无关,而是事关精神状态。简直一个是使用前一个是使用后。每次去美容室,我总联想起玩具医院,对损坏破旧的娃娃做些简单修理的工场。

修理完毕,推开店门走到外面时,那种昂扬的舒适感是在其他地方享受不到的。甚至因为工作及种种缘由憔悴不堪的时候,在美容室里都可以暂时忘却一切——不如说,那好比是其他国度的事情,遥不可及。一走出店外便变得精力充沛,恢复效果简直立竿见影。似乎总是这样。想一想,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奇妙的事情。任凭怎样摆弄头发,也不可能发生惊人的巨变,我说的恢复自信绝不是指感觉自己变漂亮了。

特别是像我这样的人,几乎从不改变发型,哪怕去过了美容室,周围的人也看不出来。尽管如此,精心地洗完发后,接着涂上一种名称古怪、叫crazy color(其实并不会染上颜色)的护发素(效果极佳,头发变得滋润光滑),边喝咖啡边看杂志,发梢修剪整齐后再细心地吹干,这期间身心便已经完全得到休养,自信得以恢复。而且头脑也变得清晰,感觉被修整得神清气爽。假若这是在晴朗的午间,实在是无法形容的幸福,真想雀跃欢跳。

我去同一家美容室已经有十几年。试着换过几家,结果还是返回了原处。这与店家的氛围和技术不无关系,但说实话,我是懒得去别的店。没有比去新的美容室更耗费精力的事了。真的很费力气。

首先是美容师的视线。美容师对初次登门的客人毫无顾虑地审视,包括脸型、发质的状态、服装、兴趣爱好。的确,不掌握每个人的个性和生活等信息,也许无法找到最适合客人的发型。虽然问这问那是接待客人的方式或职业的需要,但是对于客人来说,当然有一种被“估价”的感觉。

相反的情况当然也存在。作为客人,既然事关今后几个月内自己的形象,对美容师自然是极端怀疑和深度观察的态度,这视线其实也十分失礼。土头土脑的不喜欢,太前卫的又会感到为难,话太少了觉得不安,太热情了又觉得难以信任且太聒噪。

更何况,在美容室内,客人彼此之间也有那么点儿紧张感。瞥一眼邻座的客人时,女人的眼神真是可怖。

不全盘接受这一切,是去不了新的美容室的。

我还是喜欢轻松自在。与往常一样的镜子,与往常一样的剪子,与往常相同气味的洗发香波。时间静静地流淌。

男人心血来潮时,可以趿拉着拖鞋悠然来到附近的理发店,不到一个小时便飒爽地回家。无需预约,无需紧张,时间短,花钱少。我时常羡慕不已,对“理发店”这个简洁的词儿也十分憧憬。

尽管如此,还是稍微装扮一番出门,稍微多花上一点时间,稍微多花上一点钱请人“修理”一番。需要这样做的人,无论如何还是存在的。

黎明的逃亡

因为某种缘由,我在东京市内的某个宾馆住了一夜。这地方寂静而不显眼,一楼的咖啡店很闲静,是一家舒适的宾馆。房间并不大,但如同我要求的,有铺好床单的超大双人床,有最大规格的写字台。一张大桌子紧靠着窗,宽敞的浴室也相当不错。

这下子……我站在房间中央思索。这下子可是走投无路了。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换下外出时穿的裤子套上牛仔裤,穿上拖鞋。暂且冲一杯速溶咖啡喝着。总之,必须得工作,我坐在桌子前,努力要把稿纸的格子填满。

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声响起。

你在那种地方干什么?对方带着怒气问道。

“工作。”

我挂掉电话后,便请服务台不要再把电话接进来。不过,打电话的人发火是有原因的,我因为内疚而坐立不安,不停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重新回到桌子前,打算冷静地分析事态,却心烦意乱不知所措,手拿着铅笔,只是茫然地看着窗外。傍晚淡淡的暮色中,可以看到罗森蓝色的招牌,透过玻璃还能看到明晃晃的店铺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