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第7/12页)
我的日子多么奇妙!
身边纷落熟透的苹果。
藤蔓上一束束甘甜,
在我唇间滴下琼浆……
“你在念什么?”希尔维狐疑地问。
“马维尔。”
希尔维从她手里拿过书,翻了几篇。“好像有很多植物。”她总结道。
“植物——这有什么不好的呢?”厄苏拉笑了,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
“你可千万别太早慧。”希尔维叹了口气,“对女孩子来说这可不大好。新学期你准备学什么——拉丁文?希腊文?你不会想学文学吧?这个东西百无一用。”
“文学百无一用?”
“我是说学它没用。大家不过是读一读它而已,不是吗?”她又叹气。她的两个女儿哪个都不像她。一瞬间,希尔维陷入了儿时的记忆。她站在伦敦晴朗的天空下,闻到了春花带雨洁净的浓香,听见蒂芬脚掌轻柔舒缓的踢跶。
“我可能学现代语。但也不一定。我还不确定,还没怎么想计划。”
“计划?”
他们安静下来。静谧中,狐狸漫不经心地缓步走入。莫里斯一直想射一只。可惜他并非自己所想的是个神射手,又或许终究没有母狐高明。厄苏拉和希尔维都倾向于后一种推测。“她真漂亮。”希尔维说,“尾巴真大。”狐狸坐了下来,仿佛一直等待晚餐的狗,双眼紧盯着希尔维。“我什么也没有。”希尔维说着,摊开两只空无一物的手。为了不吓着它,厄苏拉将吃剩的苹果核轻轻地由下往上抛出去。狐狸追着苹果核跑去,艰难地叼起来,拔腿就跑了。“什么都吃,”希尔维说,“像吉米。”
莫里斯出现了。两人都吓了一跳。他手拿一杆普迪猎枪,功架已经摆好,急不可耐地问:“是那只该死的东西来了吗?”
“注意语言,莫里斯。”希尔维责备道。
他大学毕业回到家里,假期后即将去学法律,眼下正无聊得难受。希尔维建议他去庄园里干活,庄园常年招收短工。“你让我像农民那样去种地?”莫里斯说,“这就是你花大钱送我受教育的目的?”(“我们究竟何苦花那么多钱让他受教育?”休说。)
“那你教我射击吧。”厄苏拉说着一跃而起,掸了掸裙摆,“来吧,我问爸爸要他的老式鸟枪。”
莫里斯耸耸肩说:“也好。但女孩学不了射击,这谁都知道。”
“对对对,女孩最没用。”厄苏拉同意道,“世上简直没有女孩能做的事。”
“你讽刺我?”
“我有吗?”
“作为新手你打得很不错了。”莫里斯心有不甘地说。树篱近旁的墙头摆着一溜瓶子,两人正在练枪法,厄苏拉击中目标的次数比莫里斯多得多。“你以前真的没打过枪?”
“这有什么办法?”她说,“谁让我学东西快呢?”
莫里斯突然掉转枪头,瞄准树篱深处,不及厄苏拉看清那是什么,他已经扣下了扳机,把什么东西从有打成了无。
“终于把这该死的东西收拾了。”他志得意满地说。
厄苏拉一路小跑过去,离得老远就看见了红褐色毛茸茸的一堆。那美丽的尾巴上,白色尾尖还在微微颤抖,但希尔维的狐狸已经永远离开了。
她在露台上找到正在翻杂志的希尔维。“莫里斯把狐狸打死了。”她说。希尔维将头靠在藤编躺椅上,闭上了眼睛。“迟早的事。”她说。再睁眼已是热泪盈眶。厄苏拉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哭。“有朝一日我要取消他的继承权。”一想到可以这样报仇雪恨,她的泪也就干了。
帕米拉也来到露台上,疑惑地对厄苏拉抬了抬眉毛,后者说:“莫里斯把狐狸打死了。”
“我希望你也把他打死。”帕米拉真心实意地说。
“我要去火车站接爸爸。”帕米拉回身进屋后,厄苏拉宣布。
她不是真要去接休。自从生日那天起,她与本杰明·柯尔就开始秘密私会。他成了她心中的本。他们在草地中、树林里、田间路上相见。(几乎是户外的任何一处。“还好天公作美,让你们这样搂搂抱抱。”梅丽面带夸张假笑,眉飞色舞地说她。)
厄苏拉意识到自己原来很会撒谎。(难道她以前不也是这样?)需要我替您去买点什么?或,我去路上捡野莓。如果暴露了,后果是否会很恶劣?“怎么说呢,我觉得你母亲会叫人把我杀了。”本说。(“他是犹太人?”她假想希尔维的反应。)
“还会杀了我的双亲。”他说,“我们还太小。”
“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厄苏拉说,“灾星下的恋人什么的。”
“不过我们可不会因为爱情而死。”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