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三尖树——末日杂草(第3/18页)
温德姆创造出了一种真正的超级杂草。三尖树可能看上去就是个纯属虚构的生物,不合逻辑也不太真实。但它的每一种能力都是以真实的杂草的行为特征为原型的。刺毛不消多说,是一种很普遍的特征,肉食性则没那么常见。但捕蝇草就是一种会主动出击的猎手,有虫子飞入后会合上两瓣叶;还有一些热带地区的猪笼草可以消化大至老鼠的猎物。植物也可以移动,只不过不是靠假足(这一点是温德姆设计得最不精致的细节),而是通过无根植物的蜿蜒滑行——比如菟丝子,或是通过匍匐茎的大肆扩张——比如木藤首乌(这种植物又被称作“日行千里草”)。至于靠声音互相交流,在植物界还没有发现过这种现象,但植物们可以靠化学信号互相沟通是毫无疑问的,而且许多植物都能感觉到附近出现的其他生物——尤其是捕食者和传粉者——并会将情报传达给近邻。三尖树是一种想象出来的真实杂草的融合体,而且在极为焦虑的人看来,未来的生物技术可以做到这一点。正如翁贝托·帕兰古兹第一次看见这种植物时的感受:“那里并非没有向日葵……也不是没有荨麻和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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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一种现实版的三尖树进入了公众的想象中。那一年夏天,医院的急诊科开始出现大量的孩子,他们的嘴唇、手和眼睛上都带着少见的红肿划痕和圆形水疱。在持续晴朗的日子里,水疱症状就会更加普遍,且容易留下持久不消的炎症疤痕。这个问题的来源被追溯到了一种高大的伞形科植物身上,它叫作大猪草。它并不像小说中的三尖树那样会猛烈击打人类。但它含有一些叫作呋喃香豆素的光敏化学物质,这些物质在阳光下会被激活,于是那些砍倒大猪草粗壮中空的茎,拿它来做吹管和望远镜的孩子们就会感觉皮肤疼痛。后来有证据表明这种植物是“铁幕”另一边来的移民,并且触觉过于灵敏,于是这个故事成了热门新闻。大众媒体马上称它为“三尖树”,还用整版的篇幅刊登它的照片,展示它长有斑点、高达15英尺(约合4.6米)的茎和车轮大小的花序。他们还刊出了消灭这种苏联害人草的诀窍:毒药,喷火器,挖土机,挖出根部然后在坑里灌入松节油,甚至还有炸药。可这些诀窍都不十分奏效,大猪草也继续着自己走遍英国的旅程。
奇怪之处在于,经过了很长时间人们才注意到这种植物以及它可能造成的影响。大猪草在19世纪初被首次从高加索引入英国,它被广泛认为是从热带成功带回并在温带生长良好的大型植物典范。维多利亚时代园艺品味的仲裁者之一——约翰·劳登不吝溢美之词地在1836年的《园丁杂志》上称赞这种“Heracleum asperum……西伯利亚大防风草”:
这种华丽的伞形科植物,若种植在优质的土壤中,可以高达12英尺(约合3.6米)。即便是在我们位于贝斯沃特的拥挤的花园中,去年它开花时也已经有12英尺高……它的种子现在(7月29日)已经成熟;我们准备把这些种子分赠给我们的朋友:不是由于这种植物有实用价值,因为我们并不知道它能用来做什么;而是由于它生长之迅速、它五个月就能达到的规模让我们觉得极为有趣……据我们所知,没有其他植物比它更适合种在教堂庭院不用的角落,或林间的空地上;因此,我们已经把种子给了一位将去英格兰北部和爱尔兰旅行的朋友,以及另一位去了挪威的朋友,让他们把这种植物种在合适的地方。
(这位不知名的去了斯堪的纳维亚的朋友是不是如今这种植物在挪威大肆泛滥的始作俑者,我们不得而知。但挪威人对大猪草——在挪威北部被叫作“特罗姆瑟棕榈”——可比英国人对它们有感情多了,它们还作为当地的一个标志被印在了旅游明信片上。)
到1849年,这些Heracleum giganteum——“世界上最华丽的植物之一”的种子开始在莫尔登的“哈迪及其子”公司进行商业销售。公司的广告中称,只要买几便士的种子,普通园丁也能在室外种植和富人温室中一样壮观的外来植物。1870年,大猪草得到了村舍花园之王威廉·鲁宾森的认可,但他也警告,这种植物有成为一种“巨大的杂草”的危险。
在20世纪初,大猪草(如今它有了一个更华丽的拉丁名H. mante-gazzianum,以纪念它的意大利发现者)开始逃离种植它的优美的水榭花园和庄园林地。白金汉宫花园里的一丛大猪草慢慢长到了伦敦御苑,然后从这里又进入了伦敦西区的运河系统。漂浮的种子沿着水道自由散播,许多早期出现的大猪草群——尤其是位于苏格兰的那些——其来源都可以追溯到建有河畔花园的乡村大宅。一幅1963年的大猪草分布地图显示,这种植物已经散布在英国河流系统的沿岸,此时距离它登上报纸头条还有七年。作为一个入侵物种,它们那似乎来自更高阶层的出身(雉鸡也是如此)对它们的坏名声而言可谓是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