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 快手刘五洲(第5/5页)

  刘四海长叹一声:“好,好,好。”他一抬手,把罐子扫到地上,“啪”地摔成千百片:“你,厉害。”  说完,他扶着桌子,颤巍巍地站起来,对着大门抬了抬手,转身向堂屋走去,好像一下子老了七十岁。

  刘五洲叫住了他。“哥,”他喊道,“我输了。”  刘四海背着手,站在堂屋的门槛上,慢慢回过头。正午的阳光下,刘五洲坐在院子中心的石凳上,手举一张皱巴巴的纸,上写一个大字——“死”。

  小胖子讲到此处,摇头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大口酒,说:“后来,还没等到卖房子,刘五洲就死了。他那个病来得真快,在井边提水,摇着摇着,往后一倒,就没了。

”  我活了几十年(并不老,作者注),还没有经历过这么年轻的死亡。虽然不是什么熟人,也不是在我面前死去,但还是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冲击得我连毛豆都不会剥了。

我把毛豆往前一推,双手扶膝,摇头喟叹。一边摇头,脑海中一边渐渐现出一个巨大的“死”字,清晰无比。慢慢摇了一会儿头,接受了这个事实以后,脑袋逐渐清醒起来。这并非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只是一个不太熟的年轻人病死了。而且在这顿饭之前,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他死了。只要抱着听八卦的心态去听这件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古有伏羲氏造八卦,今有扶膝氏听八卦——我正在这样开导自己,小胖子又感慨起来:  “想不到他练了这么久,在店里、在宿舍里,包括在您面前卖弄那么多回,没有一次失手,就这一次败了。”他边喝边叹,“这就是命吧!”  听完这句话,我就“什么是命”以及“这是不是命”这两个问题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我夹起一筷子豆腐丝嚼了起来。

  “小子,你觉得刘五洲是失手了吗?”我边嚼边问。

  “是啊,虽然我不会变,但是我也知道,这东西全凭手快。一快起来,难免有个错漏嘛。”小胖子说。

  “你啊,”我用筷子指指他,“白活。”  说完,我留下五十块钱,背着手走了。一边走,一边唱《人说山西好风光》,感觉自己一下子老了很多,老得步履蹒跚,老得心里激不起一丝波澜,老得足以让刘五洲那么大的孩子给我起一个“扶膝氏”之类的外号,或是叫我一声“叔”,我也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