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勇的少年们(第4/11页)
但我看到的,是一座座写着伙伴名字的坟墓。
你看,艾蒂安是对的,我们并不孤单,我们大家都在一起。夜幕降临,监狱里也安静了下来。烦闷和恐惧又开始吞噬我们。脱衣时间到了。自从上次西班牙狱友抗争成功之后,大家可以穿着衬裤睡觉了。
第二天清晨,大家重新穿上衣服,等待开饭。过道上,两名看守从大锅里舀出清汤寡水,分到每只递上来的碗里。然后大家捧着这点早饭回到各自的牢房,门关了起来。此起彼伏的锁门声后,便是一片沉寂。每个人都孤独地坐着,捧着碗,一面取暖一面张嘴吹掉汤水冒出的热气。就在我们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汤时,新的一天开始了。
昨天我们一起唱歌的时候,少了一个人的声音:恩佐还在医务室里。
“虽然没听到什么审判的消息,但我觉得我们应该采取点行动。”雅克说。
“在这里能做什么?”
“是的,让诺,在这里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得想个法子去看他。”
“然后呢?”
“只要他不能站起来,就不会被拉去枪毙。所以我们不能让他那么快就好起来,你明白了吗?”
雅克看出我还没搞清楚到底要怎么做,于是拿出一根稻草:我俩谁输了就躺在地上装病。
我玩游戏的运气一向很差,从来就没赢过!
所以,要假装在地上疼得打滚的那个人是我。监狱的痛苦不言而喻,我也正好趁机将胸中的郁闷全部发泄了出来。
尽管我已经叫得撕心裂肺,但看守还是拖了一个小时才来。我向他们抱怨说自己全身都痛。
“伙伴们有车了,这是真的吗?”克劳德对我的演技毫不关心。
“应该是真的。”雅克回答。
“你想想,他们在外面可以开车去执行任务了,而我们呢,却像傻瓜一样被关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是啊。”
“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回去加入战斗吗?”
“我不知道,可能吧。”
“我们有没有可能得到援助?”弟弟问。
“你是说来自外面的支援?”
“是啊,”克劳德兴奋地说,“可能会有人来劫狱。”
“不可能的。监狱外面有德国人,里面有法国人,看守得太严密了,只有军队才可能救出我们。”
弟弟想了想,然后失望地坐了下来,背靠墙壁,本就苍白的脸上又添了几分悲伤。
“让诺,你就不能小声点叫唤吗?吵死了!”他最后嘟囔了两句。
雅克目不转睛地看着牢房门口,军靴发出的脚步声在走道上响起。
门开了,看守满面油光地走了进来,眼睛到处张望,看是谁在抱怨。两名守卫把我从地上架起来,拖到了门外。
“耽误我们那么多时间,他最好是真的有病,否则有你好看的。”一名守卫说。
“放心吧!”另一个人说。
我才不怕被多打几顿呢,只要能见到恩佐就行了。
恩佐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我被安排在他旁边。男护士等看守们都走了才转过身来看着我。
“你是想来休息一下,还是真的哪里不舒服?”
我装模作样地把肚子亮给他看,他有些迟疑地伸手来摸。
“你割过阑尾吗?”
“应该没有。”我结结巴巴地回答,完全没想过后果。
“你听我说,”他的语调毫无起伏,“如果你回答没有的话,我们很可能会打开你的肚子,取掉你的阑尾。当然,这样做是有好处的。你可以有两周远离牢房,睡在舒服的床上,伙食也会好很多。你的审判也会因此被推迟。如果醒来时你的同伴还在这里的话,你们还可以聊上几句。”
男护士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给了我一支,自己叼了一支在嘴里。他的语气更加严肃了:
“不过这样做也有不好的地方。首先,我不是正式的外科医生,否则也不会在监狱里当护士了。我不是说手术会百分之百失败,教科书上的东西我可是记得滚瓜烂熟,但水平当然不能跟外科专家比。其次,这里的卫生条件很不理想,没有任何防感染的措施,所以你手术后有可能会患上严重的热病。到时你可能还没审判就已经发高烧烧死了。好了,我出去转一圈,抽支烟。你好好想想,我现在看到你肚子右边有条疤,是不是以前做阑尾炎手术留下的!”
护士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恩佐两个人。我赶紧摇醒他。他好像刚做了个好梦,微笑着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