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组建探险队
转折点,或权威的回答
这次探险的起因,是由于我在南美海岛上听了一位当地老人对着篝火讲的他本民族的传奇历史。多年以后我又同另一位老人促膝长谈,这次的谈话是在纽约一个巨大的博物馆楼上,一间光线幽暗的办公室里进行的。
在我们周围排放着整整齐齐的玻璃柜,里面陈列着各种古代陶器残片,这些全是解开古代谜团的钥匙。四壁陈列着各式书籍,其中不乏曲高和寡之作。这些书老先生全都看过,有的还是他的著作。他坐在工作台后,白发苍苍,面容和蔼。不过此时却被我激怒了,他双手紧紧握着椅子扶手,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就像他一个人正玩着牌,却被我这个不速之客打搅了。
“不可以!”他说,“绝对不行!”
我猜想,假如有人竟然对圣诞老人坚决地说,下一个圣诞节是6月24日,那圣诞老人的表情大抵就是这样。
“你弄错了,肯定错了。”他生气地摇摇头,想把我的意见抛诸脑后。
“可是你并没有看过我的论点。”我满怀希冀地用下颌指着桌上的手稿,恳切地说道。“论点!”他重复我的话,“你不应该把人类历史问题当成侦探小说中的疑案来看待!”“有何不可?”我据理力争。“我所有的结论都是通过自己的观察和以科学事实为依据的。”“科学的任务只限于调查研究,”他忙说,“不是为了证明这个证明那个。”
他小心地推开我的手稿,从桌边俯过身来。“不错,南美确实是古代一个十分让人神往的文明土地,我们并不了解这是些什么人,也不知道印加人夺权后这些人又到哪里去了。但我们可以确定,绝对不可能有任何人由南美渡海到南太平洋群岛上。”
他犀利的目光盯着我,接着说:“你可知道为什么?答案非常简单。他们根本无法到达那里。他们完全不会造船!”
“可他们有木筏,”我也不太有把握地反驳道,“你知道,是那种轻木造的木筏(1)。”
老人沉着地微笑说:
“好,你可以试试乘坐木筏从秘鲁到南太平洋群岛上作一次旅行。”
我无言以对。天色渐暗,我们两人都站了起来。老科学家送我出门时,友善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如果我需要什么帮助就直接来找他。不过往后我应该专门研究波利尼西亚或者美洲,而不应把人类学的两个独立的领域混淆在一起。他转过身把手伸到桌边。
“你把这个给忘了。”他边说边把手稿还给我。手稿的标题映入我的眼帘,“波利尼西亚与美洲——对史前时期关系的研究”。我夹起稿件,下楼走入街上的人流之中。
当天晚上,我来到位于梅林威治村偏僻角落里的一所陈旧公寓去拜见我的友人。每当我在生活中感到困惑时,我总带着疑问造访这里。
一个长鼻子、头发稀疏的矮个子把门开了一条缝,一看是我立刻敞开大门,笑容可掬地把我让进门内。他一直把我领到狭小的厨房,把盘子和叉子拿给我,同时又把煤气灶上炖得香气四溢的杂烩汤加了一份。
“你来得正好,”他说,“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简直糟透了。”我答道,“没有人看我的文章。”
他把我的盘子盛满,我们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依我看可能是这样,”他说,“你去找的那些人,可能都认为你是一时高兴兴起的念头。在美国有好多异想天开的人。”
“但是还有。”我接着说道。“对呀,”他说。“还有你探讨问题的方法他们不能接受。他们全都是一门科学的专家。而你是植物学、考古学各门学科都掺杂在一起,他们就对这种治学方式持怀疑态度。他们只搞自己的专业领域,这样就可以集中精力研究透彻。目前的研究工作就是要求各个专业、学科独立深入挖掘,几乎没人依据某一问题把各个学科的发现选出一部分来拼凑这一个整体。”他站起来,拿出一摞厚厚的纸稿。“你瞧。”他说。“这是关于中国农民手工刺绣鸟纹图案的著作。我花了七年的工夫,不过马上就有人同意出版。今时今日他们需要的是专题研究。”卡尔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我总觉得必须从多层次来说明,才能解决太平洋的问题。否则就好比拼七巧板的时候只用了单一色彩的拼板一样。
我们收拾好饭桌,我帮他洗盘子然后擦干。“芝加哥大学那里有消息吗?”“没有。”“今天你那个博物馆的老朋友呢?”“他一点也不感兴趣,”我沮丧地说,“他认为印第安人只会造木筏,在这个前提下去研究他们发现太平洋群岛简直就是白费心机。”矮个子突然用力擦起盘子来。“对。”他终于说,“老实说,我也认为这就是你理论的致命弱点。”我忧虑地看着眼前这个矮小的人种学家,先前我还以为他会坚定地支持我。“别误会。”他连忙补充了一句。“一方面我觉得你是正确的,可我又总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我的那篇论图案的著作同样和你看法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