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怒海孤筏(第13/15页)
“幸亏我没躺在里边。”托斯坦边说边抓起先前撂下的导向桨。
除此以外,那天晚上再没听到任何俏皮话。事过境迁之后,我们还能感到脊背发冷。不过这种不寒而栗胆战心惊的感觉中混杂着一股感激之情。感谢上苍能令木筏上的六个人一个也没少。
那一天赫尔曼和我们几个人都对克那特说了一木筏的感激话。
第二场暴风雨,或劫后余生
不过我们没有什么时间去考虑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我们头顶上乌云密布,骤风越吹越急,入夜之前又有一阵狂风袭击我们。最后我们把救生袋拴上一根长绳拖在木筏后面,以便万一有人被骤风吹落水中,好游过去抓住导向桨后面的东西。夜色已吞没了木筏和大海,四周一片漆黑。我们在黑暗中剧烈地颠簸着,耳边只听得狂风在桅杆和纤绳间的怒吼声,同时伴随着急风骤雨撕扯着弹性十足的竹舱,我们都以为竹舱一定会被风掀到海里去。但是竹舱上盖着帆布并且用纤绳拉得牢固至极。我们感到“康铁基”号被怒海抛上抛下,一根根圆木如同琴键般随着波涛的起伏上上下下。让人吃惊的是,舱面上宽的缝隙并没有窜出一股一股的水流,而只是变成一根一根风箱管,极有节奏地将潮湿的空气吹上来又抽走了。
连续五个昼夜,时而狂风大作雷雨交加;时而骤风劲吹;海面坍塌下去,形成波沟浪谷,空中弥漫着灰蓝色巨澜激起的水雾,强劲的风力把浪脊熨得平平整整的,蜿蜒着延伸出很远。到了第五天,天空才绽放出一丝蔚蓝,暴风骤雨渐渐收敛了,凶恶的乌云终于又败在常胜的蓝天手里。我们活着经历了一场急风骤雨,导向桨抽断了,帆布撕破了,中心板松动了,像撬棍似的敲打着圆木中间,因为在水下固定中心板的绳子全部磨断了。但是我们毕竟还活着,货物也全都安然无恙。
经历了两场狂风暴雨,“康铁基”号的接合点强度大为削弱。所有缆绳在翻过陡峭的浪峰时都遭到拉伸,由于圆木不停地活动令所有绳子都咬进轻木里去了。谢天谢地,幸亏我们是按照印加人的传统而古老的方法造的木筏,没有使用钢丝绳,否则在大风大浪里它真能把整个木筏锯成做火柴的材料。如果我们出海时用的是干透的、更能漂浮的轻木,待轻木浸透海水后,木筏也早就沉入大海中了。湿圆木里的树液起到了饱和剂的作用,能阻止海水继续渗入多孔的轻木。
此时由于捆圆木的绳子都松了,如果把脚滑到两根圆木中间去就会出现危险,两根木头猛然一并拢会把脚夹碎。在木筏前后两端没有覆盖的地方,我们叉开腿站在两根圆木上时,必须弯曲着膝盖。筏尾部分的圆木遍布海藻,跟香蕉叶一样容易打滑,虽然如此,我们仍在经常经过的路上踏着青苔走动,我们给舵手准备了一块宽木板立足,波浪打到木筏上的时候,那个地方就很难立足站稳。左舷处,九根圆木中的一根日夜不停地敲击着横梁,发出沉郁的带着水音的砰砰声。桅杆顶上把两根斜桅杆捆在一块的绳索,也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可怕的嘎吱声,由于桅杆梯蹬的两头不是绑在两根桅杆上,而是每根桅杆上各有一个爬梯,因此桅杆晃动得特别厉害。
我们用铁条一样的红木棍把导向桨拼接起来,埃里克和本奇特补帆,没多久“康铁基”号又挺胸抬头直驶波利尼西亚了,同时导向桨也在筏尾后面随波舞动。晴朗的天空令海面变得柔和平静了。可是中心板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恢复原状,它们再也不可能岿然不动地顶着海水的巨大压力了,只能松松垮垮摇摇晃晃,有气无力地吊在木筏下面。筏底的绳子上面长满了海藻,因此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去检查它们。掀开整个竹条舱面之后,我们发现幸而只断了三根主要的缆绳,这几根绳没有拉直,且紧挨着货物,所以被磨断了。很明显那些圆木吸进了大量的水,但货物也减轻了,二者大致可以相抵。我们的给养和饮水已消耗了很多,无线电报务员的干电池也几近告罄。
尽管我们现状是如此严峻,但在这次风暴过去之后,已经明显看出,我们非但不会沉没,并且还能安全走完这段所剩不多的海程。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如何结束这次航行。
如果我们对“康铁基”号不管不问,那么除非它是撞到岩石上或者被什么其他固定的东西拦住,否则它会勇往直前一直往西漂去,但是我们必须让木筏上的全体人员安然无恙地踏上位于前方的一座波利尼西亚岛屿,这次的航行才可称得上有始有终。
来自天空的信使
暴风雨过后,我们也摸不清将来会在何处登陆了。我们与马克萨斯群岛和土阿莫土群岛的距离是一样的,依照目前的位置来看,我们极有可能正好从两组群岛之间穿过,可是连它们的影子也看不到,马克萨斯群岛中距我们最近的一座岛位于西北三百海里处,土阿莫土群岛中最近的岛是在西南方三百海里处,风和海流都极不稳定,但大致是向西的,直指两组群岛之间宽阔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