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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孙通先生最大的功劳是代编字典的「圣人」定义,要想当圣人,非有权给人官做不可。有权给人官做,才能玫训词而勉后进,否则便不值一文也,不要说社会上啦,就是在至高的大学堂里,年头也有不对,柏杨先生想当年念书时,对教习们由内心发出敬意,老师布鞋长发,棉袍上都是补钉,敬意反而更增。现在恐怕不太简单,一个有权给学生官做,或有力把学生弄出国的教习,才有份量。别瞧把孔丘先生恭敬的昏头转向,那是孔丘先生死啦,如果他阁下还活着,去国立台湾大学当教书试试,恐怕没有人听他「言寡尤,行寡悔」那一套。

除了为「圣人」下定义外,叔孙通先生还作了一件启示,那就是老板大人和子孙圈的关系,在于能不能给他们好处,诸生追随叔孙通先生东跑西跑,总算死心塌地矣,书上虽没有详加描写,但主奴间的感人事,一定很多很多。可是逐渐的他们不耐起来,来了个窝里反,群起而向老师提出质问。幸亏老师身怀绝技,不负众望,否则僵到最后,一哄而散,那才精彩。故任何老皮大人必须有官在手,前面不是提过明末皇帝朱由检先生乎,别看他凶暴起,恶气冲天,一旦李自成先生进了北京,他阁下没猴子玩啦,再不能给人官做啦,大家立刻就表演「众叛亲离」,以致他亲自敲钟召集百官,都没人理。历史上对该现象十分浩叹,其实没啥可浩叹的,怎样聚,怎么样散,没有把他绑起来献给新老板已算高级文化矣。

韩非子曰:「王者与师处,霸者与友处,亡国之君,与奴隶处。」开创大局的领袖,尊敬他任用的人,像周武王姬发先生对姜子牙先生,尊之为尚父;像齐桓公姜小白先生对管仲先生,尊之为仲父;像汉昭烈帝刘备先生对诸葛亮先生,甚至表示把政权都愿让给。他其次则把他用的人当作朋友,这例子多如牛毛,刘邦先生和萧何、韩信、张良,一直是穿一条裤子的关系;苻坚先生和王猛先生,一见倾心,成为至友;李世民先生的左右手,也都情若兄弟。可是,「亡国之君,与奴隶处。」呜呼,创业之世,用人唯才,年长者成了老师,年轻者成了朋友。等到政权稳定,进入守成,用人便不管才不才啦,只瞧瞧资格如何,这就开始发僵。等到末世,天下大乱,用人安全第一,就只有子孙圈矣,子孙圈中人都是靠聪明而被赏饭吃,而不是靠智慧换饭吃的,老板大人左一看焉,一堆谄媚的脸,颂他天纵英明;右一看焉,一群举业的脸,颂他不同凡响。他怎能不飘飘然而晕晕忽,偶尔操操妈,罚罚跪,自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