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女孩效应(第2/5页)
然而,这项议题所牵涉到的问题,几乎还没有出现在全球议程里。的确,我们在20世纪80年代开始报道国际事务时,无法想象有一天会写这本书。我们当时深信,让人眉头深锁的外交政策问题应该是崇高而复杂的,比如禁止核武器扩散。在当时,很难想象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会忧虑于孕产妇死亡率或女性外阴残割问题。那时,对于妇女的迫害是边缘议题,只有女童军才认为值得为其捐款。我们宁可探讨深奥难懂的“严肃问题”。
因此,这本书是我们两人一起担任《纽约时报》记者时,自身觉醒之旅的产物。
女性生存问题极少引起发展中国家主流媒体的注意,尤其是南亚和伊斯兰教世界。在印度,女子因嫁妆不够而被处罚或因男人想要再娶而被杀害的“火烧新娘”(bride burning)事件,大约每两个小时发生一起,但是这种消息很少成为新闻。在巴基斯坦的姐妹城伊斯兰堡与拉瓦尔品第,光是过去九年间,就有5000名妇女因被认为不听话而被家人或亲家浇上煤油后点火焚烧——或者被泼硫酸,后者这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情况也许更悲惨。要是以这种速度把妇女活活烧死的是巴基斯坦或印度政府,可以想象抗议之声会有多么强烈。然而政府没有直接参与,人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一名重要的异议分子在异国遭逮捕时,我们会写一篇头版新闻;而当10万名女孩常态性地遭到绑架及被非法卖到妓院时,我们甚至认为这不是新闻。部分原因在于,我们记者往往善于报道特定日子发生的事件,却疏于报道每日常态性发生的事情,比如妇女每日遭受的残暴对待。疏忽这个主题的并不是只有记者。美国的对外援助中,特别针对妇女的不到1%。充满热忱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阿玛蒂亚·森(Amartya Sen)制订出了一套性别不平等的评估方法,深切地提醒我们性别不平等所包含的风险。“超过1亿名妇女失踪。”森在1990年刊载于《纽约书评》的一篇经典之作中如此写道。这篇文章开创了一片崭新的研究领域。森表示,在正常情况下,女性的寿命比男性长,因此,通常情况下,世界许多地方女性人数应该多于男性。就连在贫穷地区,比如拉丁美洲以及非洲的许多地方,女性也比男性多。然而在极为重男轻女的地区,妇女却从人间蒸发了。就中国的总人口数来看,每100名女性有107名男性与其相对(新生儿的男女比例差距更大);印度是108名男性,巴基斯坦则是111名。这的确跟生物学无关。在印度西南部的喀拉拉邦,女性受教育的机会与平等程度居印度之冠,同时女性也多于男性,跟美国相同。
娜依玛·阿扎,巴基斯坦拉瓦尔品第的一名房地产经纪人,她的双眼被前夫用硫酸灼伤至盲,现在只得由12岁的儿子为她导盲。
(拍摄:尼可拉斯)
森教授发现,上述人口性别比例说明今日全球共有1.07亿女性行踪不明。后续研究计算的“失踪女性”人数稍有不同,介于6000万到1.01亿之间。每一年,全球至少又有200万名女性因为性别歧视而消失。
在埃塞俄比亚南部食物紧急救助站的一个13岁女孩。她的母亲扎赫拉(右)说,家里的男性都营养良好。站里的几十个孩子里,几乎全是女孩,这也反映出在食物紧缺时父母总会优先照顾男孩的现实。由这种性别歧视导致的区别对待,使得全球每年大约有200万名女孩丧生。
(拍摄:尼可拉斯)
西方国家也有其性别歧视问题,但在富裕国家,性别歧视老是跟薪资不平等、体育队伍资金不足或是上司不令人喜欢的碰触有关。而在世界许多地方,性别歧视却是致命的。比如在印度,母亲带着女儿去接种疫苗的比例少于儿子——光是这一点,就要为印度1/5的失踪女性负责。研究发现,一般而言,女孩的病情唯有比躺在医院的男孩还严重时,才会被送入医院。
整体而言,印度1~5岁的女孩跟同年纪的男孩相比,其死亡的可能性多了50%。最保守的估计是,每四分钟就有一名印度小女孩死于性别歧视。
身材魁梧、留着一脸络腮胡的阿富汗人希丹夏曾经这么跟我们说:他的妻儿都生了病,他要妻儿都存活下来,但是孰轻孰重相当清楚,儿子是必不可少的珍宝,而妻子则是可以被取代的,所以他只给儿子买药。“她总是大小病不断,”他冷冷地评论自己的妻子,“帮她买药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