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孕产妇死亡率一分钟一名妇女(第2/4页)

该医院由妇科医生凯瑟琳·哈姆林(Catherine Hamlin)经营,她是名副其实的圣人。她把大半辈子都奉献给了埃塞俄比亚的贫穷妇女,虽然历经危险又困难重重,却也改变了无数像玛哈苞巴这样年轻女性的人生。又高又瘦的凯瑟琳,头发已经花白,她平时热爱运动,热情,温柔——除了人们称她为圣人的时候。

“我热爱这份工作,”我们初次见面时她不高兴地说,“我来这里并不是因为我是圣人,或是在做什么高尚的事情。我非常享受自己的人生。我来这里,是因为我觉得上帝要我在这里。我觉得自己在做好事,在帮助这些妇女。这是非常令人满足的工作。”凯瑟琳和已故的先生雷格·哈姆林(Reg Hamlin)于1959年从祖国澳大利亚来到埃塞俄比亚做妇产科医生。在澳大利亚,他们没碰到过一起瘘管病例,但在这里却时时碰到。“这些是世界上最应该得到同情的妇女,”凯瑟琳斩钉截铁地说。“得了这种病会很自卑,她们非常孤独。麻风病或艾滋病患者都有组织帮助,但是这些女性,没人知道也没人帮助她们。”

在西方瘘管一度也很普遍。曼哈顿曾经有一家瘘管医院,就在现在的华尔道夫饭店(Waldorf-Astoria Hotel)所在地。后来随着医疗进步,这种疾病几乎消失了。在发达国家,哪还有女性会陷入四天的难产——早在难产之前,医生就会做剖宫产。

1975年,凯瑟琳和雷格成立了亚的斯亚贝巴瘘管医院。医院坐落在山丘旁,是一组美丽的白色建筑群,中间辟有绿意盎然的花园。凯瑟琳是医院负责人,住在建筑群中央的一间温馨小屋里,她打算死后与丈夫一起长眠于此。凯瑟琳主持了超过2.5万次的瘘管手术,也培训了无数医生。她技术高超,不过依然有些病患由于身体所剩的组织不足以用来修复,只能帮她们做结肠造口术,把粪便从肚子上开的洞里取出来,储存在一个小袋子里,定时丢弃。手术后的病患还需要持续看护,于是她们被安置在医院附近的一个村庄里。

玛哈苞巴就是其中之一。物理治疗后她能够再度走路了,但还得接受结肠造口术。即便如此,一恢复行动能力,凯瑟琳就让她在医院工作了。起先玛哈苞巴只是换换床单被套,或是帮助病人洗澡。但是医生们渐渐发现她聪明伶俐,又急切地想要做更多事情,就给她安排了更多任务。她学习读书写字,进步神速。她终于找到了生命的价值。今天,如果你拜访那家医院,很可能会看到玛哈苞巴——而且是穿着护士服——她如今已晋升为高级护士助手了。

修补一个瘘管,大约要花300美元,而有九成左右是能够修补的。但是得了瘘管的大部分女性都是贫穷的乡下妇女,从来没看过医生,也没接受过医疗救助。华盛顿大学医学院的妇产科教授刘易斯·沃尔(L.Lewis Wall)马不停蹄地到处办活动,呼吁在西非设立瘘管医院。他估计,光是在非洲,每年就有3万~13万的瘘管新病例。12

玛哈苞巴在亚的斯亚贝巴瘘管医院的空地上。

(拍摄:尼可拉斯)

这些年轻的女性——通常还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般患病后就会认定生命已经无望了,而不会去主动就医。她们因为身上散发排泄物的恶臭而遭到丈夫遗弃,或者像玛哈苞巴一样被隔离。最后,不是饿死,就是因产道感染扩散而死。

“瘘管病人是现代版的麻风病患者,”在瘘管医院与凯瑟琳共事的英国助产士鲁思·肯尼迪(Ruth Kennedy)说。“她们无依无靠,她们的声音没有人听到。这些妇女因为身为女性而被社会遗弃。要是男人碰到这种状况,就会有来自全世界的基金和补给品。”

美国电视节目主持人欧普拉在采访了凯瑟琳后,非常受触动,后来亲自参观了瘘管医院,还捐钱盖了一间新病房。然而,即便如此,孕产妇得到的关注依然很少,因为那些受到伤害或死于伤害的妇女,几乎一出生就受制于三项不利因素:身为女性、身为穷人、生活在偏远的农村。“女性在发展中国家遭到边缘化,”凯瑟琳表示。“她们是消耗品。”

的确,在贫穷国家,甚至连男性都缺乏健康护理。世界有11%的居民住在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国家,他们得了世界上24%的疾病——而世界健康护理的花费中,只有不到1%是用来治疗他们的。其中孕产妇护理特别受到忽视,从来就没有得到过足够的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