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用间第十三(第10/11页)

伯州犁和苗贲皇,就是标准的叛国者了。

伯州犁,是晋国贵族,其父伯宗被“三郤”所迫害,奔楚,为楚国太宰。

苗贲皇,是楚国贵族,芈(mǐ)姓,斗氏,若敖氏之族,楚国令尹斗椒之子,楚庄王九年,斗椒作乱失败,楚庄王灭若敖氏之族,贲皇逃到晋国。晋任之为谋主,为晋国八大良臣之一。

晋楚两国鄢陵之战,二人就分别站在国君旁边,指点自己过去祖国军队的内情,给国君出主意。不过苗贲皇技高一筹,晋军获胜。

鄢陵之战是春秋时期经典大战役,史书对二位叛臣的表现记载非常生动:

伯州犁陪同楚共王观察晋军阵营。

楚王问:“晋兵正驾着兵车左右奔跑,这是在干啥?”

伯州犁回答说:“在召集军官。”

楚王:“那些人都到中军集合了。”

伯州犁:“在开会商量。”

楚王:“搭起帐幕了。”

伯州犁:“在向先君卜吉凶。”

楚王:“撤去帐幕了。”

伯州犁:“快发布命令了。”

楚王说:“非常喧闹,尘土飞扬。”

伯州犁:“这是准备填井平灶,摆开阵势。”

楚王:“都登上了战车,左右两边的人又拿着武器下车了。”

伯州犁:“这是听取主帅发布誓师令。”

楚王问道:“要开战了吗?”

伯州犁:“还不知道。”

楚王:“又上了战车,左右两边的人又都下来了。”

伯州犁说:“这是战前向神祈祷。”

看这对话,就知道间谍多么可怕!一举一动都被对方了如指掌!

伯州犁还把晋厉公亲兵的位置告诉了楚共王。这样,楚军就知道晋君的位置了。

当然,晋厉公这边有苗贲皇,彼此彼此,他也知道了楚共王亲兵的位置。不过苗贲皇不像伯州犁那样,说得详细、生动,甚至还有点八卦,却没什么实际用处,苗贲皇直接说了最关键的。他向晋厉公提出建议说:“楚国的精锐部队是中军,主要是那些楚王的亲兵。如果分出一些精兵来攻击牵制楚国的左右两军,再集中三军主力攻打中军楚王的亲兵,一定能把它们打得大败。”

晋厉公依计而行,楚军败退。

楚共王决定次日再战。晋国的苗贲皇也通告全军做好准备,次日再战,并故意放松对楚国战俘的看守,让他们逃回楚营,报告晋军备战情况。楚共王得知晋军已有准备后,立即召见子反讨论对策,子反当晚醉酒,不能应召入见。楚共王无奈,引领军队趁着夜色撤退。鄢陵之战,以晋军的胜利而结束。

所以孙子强调间谍的重要,得到什么人,都不如得到对方的人。而得到对方的人,还要得到对的人。得到的人不对,还是搞不赢别人。

故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军之所恃而动也。

所以明君贤将,以有大智慧的人做间谍的,必成大功。这是用兵的关键,整个军队都要依靠间谍情报来决定行动。

杜牧注:“不知敌情,军不可以动,知敌之情,非间不可。故曰:三军所恃而动。”

李筌注:“孙子论兵,始于计而终于间者,盖不以攻为主,为将者可不慎之哉?”

整部《孙子兵法》,从《计篇》开始,以《用间篇》结束,并不以战斗、攻击为主要内容,为将者,能不引起深思,慎重行事吗?

李筌所论,正可作为本书的结语。《孙子兵法》的核心思想是什么,就是四个字:

先胜后战。

“计”,是为了先胜,有胜算而后举兵;“间”,还是为了先胜,掌握敌情,知己知彼,然后出战。

“先胜后战”的关键又是什么呢?是——

不胜不战。

没有胜算,没有胜局,就不要动。兵法主要是研究不战,不是研究战,要能不战而自保,一战而能定,才能掌握《孙子兵法》开篇所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无论我们做什么事,都要有先胜后战的思想,谋定而后动。什么也不做,没关系,很多情况下,等待都是最佳策略。在所有对事物发展起作用的因素里面,有一个终极决定性因素,叫时间,要懂得等待,善于忍耐,并能够观察和利用时间带来的变化,并且能利用时间制造变化。时间带走了毛主席,让邓小平改变中国。如果想对抗这时间有所作为,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要毛皮擦痒老想马上做点啥。一些所谓“战略举措”,无非是决策者的焦虑情绪。不干点啥,就觉得自己在“不作为”。或者主将认为不能动,国君在后方觉得他“不作为”,焦虑得不得了,非要有所动作,情绪才能缓解一下,一动,就成了“不作死,就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