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高墙 1961年 第三章(第5/6页)
下了公共汽车,他们朝公园走去。卡罗琳皱起眉头说:“后面的那个人。”瓦利回头,发现二三十米后有个戴帽子的男人,边走路边抽烟。“他怎么了?”
“他刚才在民谣歌手夜总会吗?”
尽管瓦利瞪着他,戴着帽子的男人却一直不和他对视。“应该不是。”瓦利说,“你喜欢埃弗里兄弟组合吗?”
“当然!”
瓦利一边走,一边用脖子上的吉他弹起了《我只会做梦》的旋律。卡罗琳热情地应合着。两人唱着这首歌穿过了公园。随后瓦利又弹起了查克·巴里的《回到美国》。
两人尽情地引吭高歌。唱到“我们真幸运生活在美国”时,卡罗琳突然停下脚步,“嘘”了一声。瓦利意识到他们已经来到了交界线上,发现三个东德警察正在路灯下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们。
瓦利立刻闭上了嘴,只希望他们停止得还算来得及。
三个警察中有一个是警察队长,他把目光看向了瓦利身后。瓦利向后瞥了一眼,看见戴帽子的男人敷衍地点了点头。警察队长朝瓦利和卡罗琳上前一步。“证件。”戴着帽子的男人拿出一只对讲机,说了些什么。
瓦利皱起眉头。卡罗琳的直觉很对,他们果然被跟踪了。
他意识到汉斯很可能是这件事的幕后黑手。
他真的可能这么小心眼,报复心强吗?
是的,他可能。
队长看了看瓦利的身份证说:“你才十五岁,不能这么晚还在外面晃。”
瓦利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他知道跟他们说什么都没有用。
队长看过卡罗琳的身份证,问:“你都十七岁了,怎么还跟小男孩混在一起?”
这话让瓦利想起了和父亲的争吵。“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他生气地说。
队长没理他。“你可以跟我约会,”他对卡罗琳说,“我才是真正的男人。”另外两个东德警察会意地笑了。
卡罗琳没说话,队长得寸进尺。“你觉得怎么样?”他问。
“你一定是疯了。”卡罗琳静静地说。
队长被激怒了。“你真是太无理了。”他说。瓦利发现很多男人有这个倾向。如果女孩对他们不予理睬,他们会十分狂躁。如果搭理了他们,他们又会把这看成是一种鼓励。这让女孩子该怎么办呢?
卡罗琳说:“请把身份证还给我。”
队长问:“你是处女吗?”
卡罗琳脸红了。
另两个警察又一次窃笑着。“应该把女人是否是个处女写在身份证上。”队长说。
“够了吧。”瓦利说。
“我对处女很温柔的。”
瓦利气坏了。“这身制服没有给你纠缠女孩的权力。”
“真是这样吗?”队长就是不把身份证件还给他们。
一辆棕色的特拉贝特500停了在一旁,汉斯·霍夫曼从车上下来了。瓦利开始感到恐惧。怎么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啊?他只是在公园里唱唱歌而已啊!
汉斯走上前说:“把你挂在脖子上的东西给我看。”
瓦利鼓起勇气问:“为什么要给你看?”
“我怀疑你用这把吉他把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的宣传品偷运到东德。快把它给我!”
尽管很害怕,但把这把吉他视为宝物的瓦利不肯就范。“如果不给呢?”他问,“你要把我逮起来吗?”
队长用左手的手掌揉了揉右手的关节。
汉斯说:“是的,最终会这样。”
瓦利的勇气用尽了。他摘下吉他,把吉他递给汉斯。
汉斯拿着吉他猛击琴弦几下,做出一副要弹的样子,用英语唱道:“你只是条丧家犬。”一边的东德警察歇斯底里地狂笑着。
东德警察似乎也在听流行音乐台。
汉斯把手探到琴弦下,试着在音孔里摸出些什么来。
“注意点!”瓦利说。
“砰”的一声,弹出E调的琴弦绷断了。
“这是件脆弱的乐器。”瓦利绝望地说。
汉斯的摸索被琴弦阻挡了。他问:“谁有刀?”
队长把手伸进外套,从内袋里拿出一把宽刃的刀——瓦利肯定这把刀不是警察局的标准配备。
汉斯试图用刀把琴弦割断,但琴弦比他料想得牢固得多。他设法割断了弹出B调和G调的琴弦,可无法割断更牢固的几根。
“里面什么都不可能有,”瓦利求情道,“掂掂分量你就知道了。”
汉斯笑着看了看他,用刀锋在琴桥旁的共鸣板上指了指。
刀锋直接捅进了木头里,瓦利痛苦地大叫一声。
汉斯对瓦利的反应感到很高兴,他重复着这个动作,让吉他变得千疮百孔。在表面变得脆弱后,琴弦拖动着琴桥和周围的木头从吉他上脱落。汉斯撬开剩余的木头,显露出来的内里像个空棺材。
“没有反共宣传品。”汉斯说,“恭喜你——你是清白的。”他把毁掉的吉他还给瓦利。瓦利接过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