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高墙 1961年 第四章(第3/6页)
乔治站起身,他的第一直觉就是关上公共汽车的门。但那两个男人,玛丽亚觉得他们像是公路巡警,出手比他更快,他们快步上前关上了车门。也许他们是来保护我们的,乔治心想。但也许他们只是在保护他们自己吧。
乔治朝周围的几扇车窗外望去。外面一个警察都没有。当地警察这么可能不知道有一群武装暴徒聚集在车站上呢?毫无疑问,这里的警察必定和三K党是沆瀣一气的。
没一会儿,暴徒们用携带的武器开始袭击。他们用链条和铁橇敲击着车厢,声音十分刺耳。玻璃窗被砸破了,琼斯夫人惊恐地大叫起来。司机启动汽车,但一名暴徒躺在了车前。乔治觉得司机也许会开车从那人身上轧过去,但他却熄火了。
一块石头穿过了车窗并,玻璃碎了,乔治觉得面颊像被蜜蜂咬了下似的刺痛。他的脸被一块玻璃碴划了道。玛丽亚坐在窗边:她的处境很危险。乔治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向自己。“蹲在过道里。”他朝玛丽亚大嚷。
一个手指上戴着铜套的男人狞笑着把拳头伸进琼斯夫人身边的车窗。“和我一起趴下来!”玛丽亚把琼斯夫人拉到地上,用肩膀护住年老的夫人。
吼声越来越大。“该死的共产分子!”暴徒们尖叫着,“你们这群懦夫!”
玛丽亚说:“乔治,快猫下腰!”
乔治不想在这群暴徒面前表现懦弱。
噪声突然消失了。对车厢的敲击告一段落,也没有玻璃被打碎了。乔治看见外面有个警察。
也该是时候了。他想。
警察挥着警棍,但和手指上戴有铜套的男人说话很和气。
乔治发现又来了三个警察。他们让人群平静下来,但让乔治气愤的是,他们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好像这群人并没有违法似的。他们和闹事者们闲聊着,看起来像是朋友。
两个公路巡警靠在各自的椅子上,看上去似乎有点不知所措。乔治猜测这两个人原本只是来监视他们的,没想到会成为群体暴力的受害者。他们被迫和自由之行运动的参与者一起自卫。经过了这么一出以后,他们也许会用全新的视角看问题。
长途车发动了。乔治看见一个警察在挡风玻璃前清走暴徒,另一个警察正在指引司机往前开。在车站外,一辆警车在长途车前把它带上了开往城外的路。
乔治的感觉好了些。“我想我们逃过这一劫了。”他说。
玛丽亚站起身,显然没有受伤。她从乔治的西装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块手帕,轻轻地帮他擦了擦脸。白色的手帕上立刻染上了红色的血渍。“一条狰狞的小伤口。”玛丽亚说。
“没事,我死不了。”
“不过你不会像以前那么英俊了。”
“我英俊吗?”
“你曾经很英俊,但现在……”
平静没有维持多久。乔治瞥见一长排小货车和轿车跟在长途车后面。他呻吟一声。“我们还没逃过这一劫。”他说。
玛丽亚说:“我们在华盛顿上车前,我记得你跟一个白人小伙子说话。”
“是哈佛大学法学院的约瑟夫·乌戈,你为什么会提到他?”乔治问。
“我想我在车站的人群中看到了那家伙。”
“不可能,他是我们这边的,你一定搞错了。”但乔治记得,乌戈的确来自阿拉巴马。
玛丽亚说:“他有一对凸出的蓝色眼珠。”
“如果他是暴徒之一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一直假借支持民权运动的名义在监视我们。但他不该是那种告密者啊!”
“你确定吗?”
乔治再次看了看身后。
警车在小镇的边界折转,但其他车辆却没有。
车上的暴徒们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声音盖过了汽车的引擎声。
在远郊202高速公路一段车辆很少的直道上,两辆车超过了长途车,然后降速下来,迫使长途车司机刹车。长途车司机试图越过这两辆车,但两辆车一左一右卡在车前,挡住了长途车的超车路线。
科拉·琼斯脸色刷白,不停在抖,像抓着救生圈一样紧紧地抓着白色的塑料手提袋。乔治说:“琼斯夫人,很抱歉把你卷进来。”
“我也很抱歉。”她回答道。
前面两辆车最终停在路旁,长途车超越了它们。但噩梦并没有结束,车队仍然紧随在后。没过多久,乔治听见了一声熟悉的炸裂声,长途车的车身开始摇晃起来,乔治意识到轮胎爆了。司机减慢车速,在路边的一个杂货店边停下了。乔治看了看店牌:福赛斯之家。
司机跳下长途车。乔治听见司机咕哝一声:“怎么爆了两个?”接着他走进杂货店,多半是打电话求助去了。
乔治如同弓弦般紧绷,爆一个胎也许是意外,爆两个就是埋伏了。跟在后面的车果然停了下来。穿着礼拜日西服的十几个白人从车上涌了下来。他们大声咒骂着,挥舞着武器,气势汹汹扑面而来。看到他们的脸充满恨意地扭曲着,乔治的腹部收紧了。他总算明白为何母亲提到南方的白人时泛着泪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