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4 枪声 1963年 第二十一章(第6/15页)

士兵们跑到小货车前,其中一个用力打开门。“小伙子,干得漂亮,你成功了!”他说。

我成功了,瓦利心想。我活着,我自由了,但我失去了卡罗琳。

“你真是太厉害了。”一个士兵由衷地赞叹道。这个士兵看上去不比瓦利大多少。

放松下来以后,瓦利腿上的疼痛加剧了。“我的腿伤了。”他拼尽浑身力气说。

士兵低头查看。“老天,你的腿上全是血,”他转过身,交代身后的人,“快叫辆救护车来。”

瓦利昏过去了。

瓦利的枪伤很快被缝合了。第二天,他带着瘀肿的肋骨和右侧小腿上的绷带出了院。

报纸上说,被小货车碾过的边防兵最后还是死了。

瓦利一瘸一拐地走到弗兰克的电视机工厂,把闯关的事情告诉了厂里的丹麦会计师埃诺克·安德森。安德森保证为他去东柏林向沃纳和卡拉报平安。埃诺克给了瓦利一点西德马克,瓦利在基督教青年会弄到了一个房间。

每次在床上翻身他的肋骨都会感到钻心的疼,他每天都睡得很不好。

第二天,他从车里拿出了吉他。和瓦利不同,吉他在闯关时没有被损坏,但乔的小货车却完全报废了。

瓦利拿到了逃亡者一经申请就可以弄到手的西德护照。

他自由了,逃脱了瓦尔特·乌布利希的社会主义强权统治。他想唱什么歌都可以自由地唱。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也非常可怜。

他想念卡罗琳。他觉得自己像失去了一只手似的。他每每会想到第二天要对卡罗琳说的话或提出的问题,然后突然想到他没办法跟她说话了,痛苦的回忆像踢在肚子上的重重一脚让他痛不欲生。在街上看到漂亮女孩的时候,他会想到下周六晚上也许可以和卡罗琳一起在乔的后车厢里狂欢,接着他会意识到不会再有那样的夜晚了,这时他会被悲伤击垮。他时常会走过一些可能会让他临时演出的夜总会,每当这时,瓦利都会想,他是否能在卡罗琳不在场的情况下独自表演。

瓦利和丽贝卡在电话里通了话。丽贝卡让瓦利去汉堡同她和她丈夫一起住。感谢了她之后,瓦利却拒绝了。他无法在卡罗琳还在东边的情况下离开西柏林。

由于对卡罗琳的极度思念,一个星期以后,瓦利在对卡罗琳的回忆中去了两年前他们第一次登台的“民谣歌手”夜总会。夜总会外面的标识牌上写着“周一不营业”,但门开了一条缝,于是瓦利就进去了。

夜总会的年轻老板兼表演主持人丹尼·豪斯曼正坐在吧台前的凳子上记账。“我记得你,”丹尼说,“你是鲍勃西双胞胎的一员,你们表演得很棒。你们后来怎么没再来啊?”

“东德警察砸了我的吉他!”瓦利解释说。

“但现在你不是又有了一把嘛!”

瓦利点点头。“但我没有了卡罗琳。”

“太不幸了,她是个漂亮女孩。”

“我们都住在东德。她留在那里,我逃过来了。”

“怎么逃过来的?”

“我开了辆车冲过了关卡。”

“原来是你啊!我在报纸上看到了这条消息。小伙子,你真是太棒了!但你为什么没把小姑娘也给带出来呢?”

“她没能在见面地点出现。”

“太糟糕了!想喝一杯吗?”丹尼绕到吧台后面。

“谢谢。我想回去找她,但在那边被当作了杀人通缉犯。”

丹尼从酒桶里泵出两杯生啤。“共产党人造了不少舆论,他们把你叫作暴力杀人犯。”

东德政府还要求把瓦利引渡回去。西德政府以东德士兵向一个只是想从柏林的一条街道前往另一条街道的居民射击为由拒绝了。西德政府说,一旦瓦利被引渡到东德,就很有可能横死在非民选产生的东德政府控制的监狱里。他们不能纵容这样的事情发生。

瓦利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在心里,他却很难接受自己杀了人这个事实。

他对丹尼说:“过境的话,他们会把我逮起来。”

“是的,我想你死定了。”

“我还是不知道卡罗琳为什么没来。”

“你没办法回去问她,除非……”

瓦利竖着耳朵。“除非什么?”

丹尼犹豫了一下。“没什么。”

瓦利放下酒杯。他不会把这样一条消息就这么放过去。“伙计,快说——究竟有什么法子啊?”

丹尼若有所思地说:“在所有的柏林人中,我想自己能相信的大概也只有杀了东德边防军人的你了。”

这话实在是太疯狂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丹尼下定决心。“哦,只不过是件听说的事情。”

如果只是听说的事情,丹尼不会这样神神秘秘的,瓦利心想。“你听说了什么?”

“也许能找到个不通过检查点回东柏林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