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6 花朵 1968年 第四十一章
加斯帕·默里在军队里待了两年,一年在军队里受训,一年在越南打仗。1968年1月,他没受什么伤就复员了。他觉得自己很幸运。
黛西·威廉姆斯付钱给他买机票让他飞回伦敦探望家人。加斯帕的姐姐安娜已经当上了罗利出版社的编辑主任。安娜最终嫁给了汉克·雷明顿,事实证明,汉克比任何摇滚乐明星都更专情。彼得大街的房子出奇的安静:孩子们都搬出去住了,只剩下劳埃德和黛西老两口还住在那儿。劳埃德是工党政府的部长,基本上不着家。
艾瑟尔这年一月刚去世,她的葬礼在加斯帕飞回纽约的几小时前举行了。
葬礼仪式在阿尔德盖特区加略山福音堂进行,五十年前她和伯尼·莱克维兹也是在此完婚的,那时正值一战,她弟弟比利和不计其数像比利一样的年轻人在冻僵的战壕里奋勇作战。
木头搭的小教堂能坐一百来个凭吊者,后面能站二三十人。但出现在福音堂见艾瑟尔最后一面的足有一千多人。
牧师把追悼仪式改到教堂外面,警方禁止汽车在教堂门外的大街上行驶。致辞者站上椅子对人群发言。艾瑟尔的一儿一女,已经五十来岁的劳埃德·威廉姆斯、米莉·埃弗里和艾瑟尔的外孙、外孙女,以及几个重孙、重孙女都站在教堂的最前面。
伊维·威廉姆斯读了《路加福音》中好牧人的那段隐喻。戴夫和瓦利拿着吉他弹唱了《艾丽西亚,我想念你》。内阁的一半成员及菲茨赫伯特伯爵也来到了追悼会现场。从阿伯罗温来的两辆大巴送来一百多个威尔士人齐唱圣歌。
不过大多数来追悼的都是被艾瑟尔事迹感动的普通伦敦市民。他们站在一月的寒风中:男人们手拿着帽子;女人们竖起手指,让玩耍的孩子们安静;老人们穿着廉价的大衣瑟瑟发抖。当牧师祈祷让艾瑟尔灵魂安息的时候,所有人一齐道了声“阿门”。
乔治·杰克斯1968年的计划很简单:帮助鲍比·肯尼迪当上总统。结束越南战争。
鲍比的一些助理却并不赞同。丹尼斯·威尔逊更希望鲍比只是个纽约州的参议员。“人们会说我们已经有个民主党人的总统了,鲍比应该支持林登·约翰逊竞选连任,而不是和他唱对台戏,”他说,“这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1968年1月30日,乔治和威尔逊在全国记者俱乐部等待鲍比,他将在此和十五名记者进行早餐会。
“才不是这样呢,”乔治说,“杜鲁门在党内不也曾面临斯特罗姆·瑟蒙德和亨利·华莱士的竞争吗?”
“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无论如何,鲍比这次都不可能赢得民主党的提名。”
“我觉得他比约翰逊更得人心。”
“民心和获得提名没有任何关系,”威尔逊说,“大多数参加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的代表被掮客控制:工会领袖、州长或市长,也就是戴利这种人。”芝加哥市长理查德·戴利既残忍又腐败,是最糟的那种老派政治家。“约翰逊最擅长内斗,他一定会把鲍比啃得骨头都不剩。”
乔治失望地摇了摇头。他之所以投身政治就是想摧毁这种旧的政治结构,不对之屈从。鲍比本质上也是这样一个人。“鲍比会在这个国家掀起一股飓风,让那些权力掮客无法忽视他。”
“你难道没就此跟他谈过吗?”威尔逊装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说,“你难道没听他说过,如果和民主党现任总统竞争的话,人们会把他看成一个自私而有野心的家伙吗?”
“大多数人觉得鲍比接替他的哥哥是顺理成章的。”
“当他在布鲁克林大学演讲时,学生们打出了‘鸽派,鹰派——或者只是只小鸡?’的标语牌,这事儿难道你忘了吗?”
学生们的嘲笑刺痛了鲍比,让乔治觉得非常失望。但乔治现在试着用乐观的角度看待这件事。“这说明他们希望他参加竞选!”他说,“他们知道鲍比是唯一能把老人和年轻人,黑人和白人,富人和穷人联系在一起的竞选人,是唯一能团结所有人结束战争,让黑人得到他们应得的平等权利的竞选人。”
威尔逊嘴角一撇,准备对乔治理想主义的说法嘲笑一通。但没等他开口,鲍比就走进了宴会厅。所有人都坐下来,开始吃早餐。
乔治对林登·约翰逊的态度经历了一个反复。一开始约翰逊干得很不错,1964年通过了《民权法案》,1965年通过了《选举权法案》,并计划对贫困开战。但正如乔治的父亲格雷格预计的那样,他对外交政策的理解很不够,把握得有所偏差。他只知道不能在自己的任上把越南拱手让给共产党人,而让美国陷入了战争的泥潭,还自欺欺人地告诉美国人民他正在赢得这场战争。
美国人的用词也发生了变化。乔治年轻的时候,“黑”字是个粗俗的词汇,“有色”听上去更得体一点。“黑种人”最为礼貌,自由派的《纽约时报》就经常用“黑种人”这个词,和“犹太人”这个词一样,《纽约时报》经常把“黑种人”的首字母大写。现在,“黑种人”这个词则被认为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有色人种”则被视为一种推搪。所有人都说黑人、黑人社区、黑人荣耀,甚至黑人权力。他们说“黑”这个字眼很美。乔治很纳闷,不知道这些词究竟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