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7 监听 1972-1974年 第五十四章(第15/16页)
“你就不想逃到西方吗?”
“不想。”
“你的话听起来很肯定。”
“是很肯定。”
“为什么?到了西方以后你就可以一直写你喜欢的东西,不用再做广播系列节目了。”
“除非你也去……否则我不会去的。”
“你不会真这么想吧。”
瓦西里耸了耸肩。“我并不指望你相信我。你为何要相信我呢?但你的确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到西伯利亚找到我——没有别人这么做。你一直在想办法让我获释。你还把我的作品偷运到自由世界。这二十年来,你做了一个好朋友能做的任何事。”
坦尼娅被感动了。她从来没从这个角度来看过问题。“谢谢你这样说。”她说。
“事情就是这样,我不会走。”接着他又补充道,“除非你也跟我一起走。”
坦尼娅盯着瓦西里。他是在认真地提出建议吗?她不敢问瓦西里这个问题。她把目光投向窗外,看着雪花飞舞中的电线杆。
瓦西里说:“二十年了,我们甚至都没接过吻。”
“是的。”
“你还把我看成一个没心没肺的情场老手。”
事实上她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去想了。他变了吗?人真的能改变吗?坦尼娅说:“过了这么多年,把这个记录打破旧太可耻了。”
“但我真心想和你接吻。”
坦尼娅改变了话题。“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愿意叛逃到西方吗?”
“和你一起的话,我愿意。不然我就不去。”
“我总是想让苏联变得更好,不想离开苏联。但在团结工会的失败以后,很难相信苏联会变得更好。共产主义走向胜利的进程可能得延续上千年。”
“至少你我这辈子是见不到了。”
坦尼娅犹豫了。她对自己想吻瓦西里的欲望如此强烈感到吃惊。她更希望能在窗外大雪纷飞的时候留在瓦西里温暖的家里,坐在这张沙发上长时间地和瓦西里说话。这是种多么奇怪的感觉啊,坦尼娅心想。也许这就是爱吧。
坦尼娅不由自主地亲吻了瓦西里。
过了一会儿,他们走进卧室。
有了新消息娜塔亚总能第一个知道。圣诞夜的晚上,他神情焦急地走进克里姆林宫德米卡的办公室。“安德罗波夫不能参加政治局会议了,”她说,“他病得很重,无法离开医院。”
下一次政治局会议将在圣诞节的后一天进行。
“该死,”德米卡说,“这下危险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尤里·安德罗波夫是个非常好的苏联领导人。当上总书记之前的十五年,他是残暴秘密警察克格勃心黑手辣的领导人。现在,作为苏联共产党的总书记,他仍然毫不留情地压制持不同政见者。但在党内他却令人惊奇地容忍新想法和改革。如同中世纪残害异教徒但在教会内部却公开讨论上帝是否存在的中世纪教皇一样,安德罗波夫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谈话毫无拘束——德米卡和娜塔亚都是这个小圈子的一员——小圈子里的人经常谈到苏联在体制上的缺陷。这种谈论经常能导致实际的行动。戈尔巴乔夫所做的简报从农业扩展到了整个国民经济,并在苏联经济的问题上推出了一个分权的方案。戈尔巴乔夫提出,把部分决定权从莫斯科拿掉,赋予问题发生所在地的实际管理者们。
不幸的是,安德罗波夫在1983年的圣诞节前不久病倒了,他在苏联总书记的职位上只干了一年。这让娜塔亚和德米卡感到大为担忧。安德罗波夫的保守派对手康斯坦丁·契尔年科仍然在领导顺位的第二位。德米卡担心契尔年科利用安德罗波夫的疾病取得支配权。
娜塔亚说:“安德罗波夫口授了一份演讲稿,要在政治局会议上宣读。”
德米卡摇了摇头。“这完全不够。安德罗波夫如果缺席,契尔年科将主持政治局会议,这样的话所有人都会把他看作总书记的继任者。整个国家将因此而倒退。”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的话,苏联的前景将暗淡得不容卒想。
“我们肯定想让戈尔巴乔夫主持会议。”
“但契尔年科是总书记的副手。他要是也一样进医院就好了。”
“他很快会进医院——他的身体也不是很好。”
“但也许没那么快。我们有办法绕开他吗?”
娜塔亚想了想。“无论怎么说,政治局总该照安德罗波夫的吩咐去办吧。”
“那他可以颁布条命令让戈尔巴乔夫主持会议吧?”
“是的,他能,他还是总书记。”
“他可以在发言稿里加上这么一段。”
“很好,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向他提出建议。”
这天下午的晚些时候,德米卡被叫到娜塔亚的办公室。到了那以后,他发现娜塔亚眼睛里散发着兴奋和胜利的光芒。安德罗波夫的私人助理阿卡迪·沃尔斯基和娜塔亚在一起。安德罗波夫把沃尔斯基叫到医院,交给沃尔斯基一份演讲的手写附录。这时,沃尔斯基把这份附录交给了德米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