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拍摄纪录片(第3/3页)

这趟前往拉姆拉搜寻名誉杀手的探险,我还看见哈穆迪以行为向以色列当局进行无言抗议,再加上他与我分享了来自黎巴嫩的大麻,以上种种创造出一片暂时的薄雾,令我在最需要的时候得以隐身其中,躲避近来生活中的剧变。当然薄雾常有散开之时,我的生活会赤裸裸地展示在我面前,我得同时应付南辕北辙的两个孩子,他们的需求、语言、政治意识全都不同,这一切令我感到无助。但是看见他们带着充沛活力以美好的步调快速成长,使我能在这个中东最教人迷惘的城市中调整好生活的脚步。

尽管哈穆迪已是我极为亲近的好友与同事,但他从不过问我的私事。在当时,分离的痛楚全写在我脸上,而我三不五时会中途插入意见,一方面是在宣泄压力,一方面也是想让他理解我紧绷而焦虑的行为。有一两回我跟他约了八点半碰面,结果我在他家外头坐在车内苦等他,灼热的阳光照在我脸上,我气得对他大吼。他非常善于处理这样的情况,那趟旅程他不发一语,只是抽烟,看着一道道影子划过挡风玻璃。为了打破僵局,我在以色列中部的贝特谢梅什路边一处加油站停下来,买了两杯双倍浓缩咖啡和甜奶酪卷饼在路上吃。他会说声谢谢,但依然不会与我口头对质,说我不该对他生气。他也不会告诉我,他是因为熬夜所以才稍微睡过头。我们一路上都没有交谈。他身为巴勒斯坦人却采取这样甘地式的和平反抗,令我对他心生敬佩,因为他超越了像自杀炸弹客或投掷卡桑火箭那种巴勒斯坦式反抗的刻板印象。

哈穆迪从未过问我的家庭状况。他见过我的两个孩子,玛亚特别喜欢他,还跟他一起练习阿拉伯语,喊他hamar(驴子),还有batikh(西瓜)。他甚至在东耶路撒冷一家他常去的名为阿斯卡迪尼雅的热门餐厅见过里欧几次。但是他从没在我家见过里欧,也从未问我他人在何处。我很好奇他为何对我的私生活毫不感兴趣,某天从拉姆拉开车回来的路上,我告诉哈穆迪我跟我先生分居了。他既没有抬头,也没什么激烈的反应。他沉默了许久,久到足以令我丧气之后,才开口说道:“我知道有什么不对劲。你看起来总是一脸悲伤,而且你为了要努力隐藏情绪,总是对一些平淡无奇的东西表现得过度兴奋。就像有一次我们停在四百四十三号公路旁一处喷泉处要把水壶装满,顺便买点新鲜的无花果,结果你马上开始兴奋地尖叫。我那时吓了一跳,因为那些无花果根本都还没成熟!”

就这样,哈穆迪再也没追问我更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