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指间的珍宝(第32/35页)
我已陷入死局,我得撒谎,得不停地撒谎。
“可是阿里,”我说道,“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帮忙,如果有一天我需要格利佛和伊莎贝尔到你家小住,你愿意暂时收留他们吗?”
他微笑道:“当然,老兄,这是当然。”
低峰态分布
第二天,脸上仍然一片瘀肿,但我还是回到了学校。
虽然家里有牛顿陪着我,但我就是浑身不自在。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但现在它令我寂寞得无以复加。所以我去上班了,我终于明白工作在地球上为什么如此重要,它可以让你忘记寂寞。但对我来说,寂寞仍然无法摆脱,它就在办公室里等着我。等我在课堂上讲完了分配模型回到办公室时,它又来了。好在这一天我头痛得厉害,所以办公室的一片寂静还是颇为受用的,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
不久之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置之不理。我现在要的是没有疼痛的寂寞,但敲门声又响起了,而且颇有不屈不挠之势,我知道门外的人势在必得。所以我起身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把门打开。
一位年轻的姑娘站在门口。
是玛姬。
那朵怒放的野花,那个嘴唇丰满、有着一头红色卷发的姑娘。她又一次用手扭绞着发丝,她贪婪地深呼吸,仿佛呼吸的是另一种空气——一种含有神秘春药、有可能让人产生快感的空气,她一脸春风。
“嘿。”她说。
我花了一分钟等她下面的话,但始终没有等到。“嘿”可以是一个开场白,也可以是中间句和结束语,它似乎有什么隐意,只是我不明白。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问。
她又笑笑,咬了咬嘴唇:“找你讨论钟形曲线和低峰态分布模型的兼容性。”
“好的。”
“低峰态,”她补充说道,手指缓缓下移,从我的衬衫一直下滑到我的长裤,“在希腊语中,platus的意思是平坦,kurtos的意思是……突起[36]。”
“哦。”
她的手指舞离我的身体:“好了,杰克·拉莫塔[37],我们走。”
“我不叫杰克·拉莫塔。”
“我知道,我指的是你的脸。”
“哦。”
“我们可以走了吗?”
“去哪里?“
“帽羽。”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或者说,我根本不知道她是在和我说话,还是在和曾经的安德鲁·马丁教授说话。
“好的,”我说,“我们走。”
就在这一刻,我犯下了这一天的第一个错误,但这并非这一天的最后一个错误。
帽羽
我很快发现“帽羽”是一个很容易引起误解的名字,这里既没有帽子,当然也没有羽毛。这里只有一群醉得东倒西歪、一脸猪肝色、自顾自傻笑的人,继而我又发现,这是一家典型的酒吧。“酒吧”是英国人的发明,生活在英国并非幸事,所以必须发明酒吧聊以补偿,我相当喜欢这里。
“我们找个安静的角落。”她对我说,“她”当然指的是年轻的玛姬。
这里有很多角落,人造的环境中似乎总有角落。每位酒客都似乎远不能理解直线与严重精神病之间的联系,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酒吧里总是充斥着暴力狂。到处都是直线相互碰撞,吧台旁、水果机[38]旁的每张桌子、每张椅子都是如此(我特别打听了水果机这种东西,显然,它们的目标用户是那种迷恋闪烁的光块,但对概率论知之甚少的男人)。可供选择的角落有那么多,可她却偏偏要在一整面四方四正的墙旁边落座,这里有一张椭圆形的桌子和几张圆形的椅子。
“这里好极了。”她说。
“是吗?”
“当然。”
“那好。”
“你要喝点什么?”
“液氮。”我的大脑一时短路。
“威士忌和苏打水?”
“是的,随便哪一种好了。”
我们一边喝饮料,一边像老朋友一样聊天。我想我们应该是老朋友,只是她的聊天方式和伊莎贝尔截然不同。
“到处都是你的阳具。”某一时刻她这样说道。
我四处张望:“是吗?”
“YouTube上的点击数有22万次。”
“哦。”我叹道。
“不过他们给你打了马赛克,依我的一手经验来看,我不得不说,这样做是非常明智的。”话音刚落,她笑得更厉害了。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笑,我的表情不可能因为它而尴尬或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