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指间的珍宝(第6/35页)
“你。”我答道。
她看了看格利佛,他戴着耳机,什么也没听见。她的目光旋即又落回到我身上,眼神和我一样迷惑。
我们很担心,你在做什么?
我跟你们说过了。
什么?
我在收集信息。
你在浪费时间。
我没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算收集信息也用不了这么久。
我知道,但我想更深入地了解人类,他们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多了。他们有时暴力,但常常关爱彼此。他们比任何物种都善良,我可以肯定。
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很迷惑,有些事情不需要讲出个所以然。
有时在一个全新的星球上,这种事会发生。你的观点可能会随着外星人的想法而改变,但我们的观点从来都不曾改变。你明白吗?
是的,我明白。
保持纯粹。
我会的。
生死球赛
人类是银河系中目前尚未解决死亡问题的极少数智慧生物之一。然而,他们没有穷尽一生深陷于恐惧之中尖叫咆哮,没有死命抓挠自己的身体或在地板上痛苦翻滚。当然,还是有些人会这样做,但他们都是疯子,我在医院里见过这样的人。
现在,好好想想吧。
人类的平均寿命为80个地球年或大约3万个日日夜夜。这意味着他们出生,之后交朋结友,吃饭,结婚生子(或不婚不育),喝酒做爱,发现身体某处长有肿瘤,继而后悔,思考时间都去哪儿了,然后感慨自己当初本应选择另外一条路,再然后又想明白了,即使人生重来一次还是会重蹈覆辙,如此这般之后,他们终于隆重断气,归于伟大的黑色虚无。告别空间、告别时间。这就是最平凡的平凡零点[21]。对,这就是人类的一生。一切都局限在同一个平庸的星球上。
但从根本上来说,人类似乎没有将一生葬送于抓狂之中。
当然没有,他们会做其他的一些事。例如:
——洗衣
——倾听
——种花
——吃饭
——开车
——工作
——渴望
——赚钱
——大眼瞪小眼
——喝酒
——叹气
——读书
——赌博
——晒太阳
——抱怨
——跑步
——找碴儿
——关爱
——交际
——做白日梦
——上网搜索
——养育孩子
——装修
——谈恋爱
——跳舞
——做爱
——后悔
——失败
——奋斗
——希望
——睡觉
哦,还有体育运动。
显然,我——更确切地说是安德鲁——喜欢运动,而且他喜欢的运动是足球。
安德鲁·马丁教授非常幸运,他支持的球队是“剑桥联合”,这是一支奇葩的球队,它总是成功地与胜利所带来的潜在危险和精神创伤擦肩而过。我发现,支持“剑桥联合”就等于支持失败。眼睁睁地看着球员们的脚见了那只象征着地球的球状物就退避三舍,他们的粉丝似乎气不打一处来。显然,他们并不想改变这一切。你看,不管人类如何狡辩,他们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不喜欢赢的。或者可以这么说,他们喜欢只赢十秒钟,但如果一直赢下去,他们最后势必会不得不思考其他的问题,例如生死。除了赢,人类最讨厌的莫过于输,但输了你至少还能想办法扭转劣势。如果是绝对的赢,那只能高处不胜寒了,你唯有接受且忍耐。
现在,我坐在球场看“剑桥联合”与一支名叫“凯特林”的球队的对决。我之前问过格利佛要不要来(我想亲自盯着他),可他略带讽刺地说:“呃,爸爸,你真了解我。”
所以,这里只有我和阿里,阿里的全名是阿里朗玛迪·阿拉沙拉瑟姆教授。他是安德鲁最铁的朋友,不过根据伊莎贝尔的描述,我并没有什么特别亲热的朋友,阿里和我之间应该更像是熟人关系。言归正传,阿里是理论物理方面的“专家”(人类的定义)。他整个人圆滚滚的,仿佛嫌看球不过瘾,恨不得把自己也变成一只球。
“嘿,”在“剑桥联合”没有控球的间隙(应该说,是在比赛的任何时候),他问我,“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