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受伤的鹿跳得最高指间的珍宝(第6/17页)
“儿子,别听他胡说八道。”乔纳森喝道,此时他意识到了什么,“把收音机给关了。听我的话,现在就去关。”
我用眼神哀求格利佛:“不管怎样,都千万不要关掉收音机,它的信号可以干扰魔力,就是他左手中的魔力。注意他的左手,所有的秘密都在他的左手之中……”
格利佛站直身体,他面无表情,脸上读不出任何信息。
我努力地思考对策。
“叶子!”我大叫道,“格利佛,你当时没看错。叶子!你还记得那片枯叶变绿了吗?想想——”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替身用脑袋狠狠地撞在我的鼻子上,力道迅猛而野蛮。我的头砸在冰箱门上,眼前的一切开始溶解。色彩渐渐褪去,收音机的音乐以及远处新闻主持人的声音汇成了一股声流,一锅沸腾的噪声之汤。
完了。
“格利——”
另一个“我”关掉了其中一部收音机,德彪西消失了。但就在音乐消逝之时,我听到了一声尖叫,听起来似乎是格利佛的声音。是的,就是他,但并非痛苦的尖叫,这是一种下定决心的尖叫。这声原始的怒吼赋予了他无限的勇气,他将手中那把用来自割静脉的刀插入到那个和他父亲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的背中。
刀深深地插了进去。
随着这声怒吼,以及看到这一幕,屋子里的一切开始锐化聚焦。我终于可以赶在乔纳森的手指碰到第二部收音机之前站起身来。我一把扯住他的头发。我看到了他的脸。他的五官已扭曲,只有人脸才能清晰地表达出这样的痛苦。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哀求。嘴巴似乎已融化。
融化。融化。融化。
终极罪恶
我不敢再看他的脸。有魔力傍身,他根本死不了,我把他拖到AGA炉具旁。
“把它打开。”我命令格利佛,“把盖子打开。”
“盖子?”
“加热铁板上的。”
他依令照办,他拿起圆形钢圈,把它搁到一边。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眼中没有一丝犹疑。
“快来帮我,”我说,“他在挣扎,帮我捉住他的手臂。”
我们两人合力将他的手掌压在滚烫的金属上,他的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我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这样的声音听起来犹如宇宙末日。
我正在实施终极罪恶,我在毁灭魔力,谋杀同类。
“我们必须把它压在这里。”我对格利佛吼道,“我们必须把它压在这里!用力!用力!千万别松手!”
然后我把注意力转移到乔纳森身上。
“告诉他们结束了,”我低语道,“告诉他们你完成了任务。告诉他们你的魔力出问题了,所以没法回去。只要你告诉他们,我马上就收手。”
这是赤裸裸的谎言,我在赌主人的频道此时调到了他身上,而不是我身上。但这个赌必须得打,他告诉了他们,但我并没有收手。
我们像这样持续了多久?几秒钟,还是几分钟?这有点像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火炉与美女的对比。总之到了最后,乔纳森跪倒在地,完全失去了意识。
我把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拿开时,脸上泪如雨下。我摸了他的脉搏,他走了。他仰面倒下时,背上的刀深深地扎了进去。我看着他的手,还有他的脸,一切已了然。他已经断线,和他断开连接的不仅仅有主人,还有生命。
之所以一目了然,是因为他恢复了本色,一团失去生命后自动变乱的细胞。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变形缩水,脸逐渐变平,头骨拉长,皮肤透出紫色和紫罗兰色。只有背上的刀没有任何变化,这样的场面怪诞无比。在地球人的厨房里,眼前这个曾经和我一模一样的生物此时此刻却让我感觉犹如天外来客。
一个怪兽。一个野兽。一个非我族类。
格利佛只是傻傻地看着,什么也没说。眼前的这一幕太过触目惊心,震得人连呼吸都成了一种困难,更不用讲说话了。
我也不想说话,但我的理由更为实际。事实上,我担心自己可能说得太多。也许主人已经听见了我在厨房里说的一切,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自己还有一件事必须得做。
他们拿走了我的魔力,但没有拿走他们的魔力。
就在我采取任何行动之前,门外响起了停车声,伊莎贝尔回家了。
“格利佛,是你妈妈,不要让她过来,快去拦住她。”
格利佛走出厨房。我转过身对着火红的炉子,把手放在乔纳森的手曾经放过的位置旁边,他的血块仍在炉子上咝咝作响。我把手狠狠压下,纯粹得令人死去活来的疼痛汹涌袭来,刹那间带走了时间、空间还有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