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舍小得,换大得 (第13/15页)
在灵堂拜堂,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传为奇谈,老百姓都来看热闹,把徽商会馆围得是水泄不通。胡总执事感念古平原赠茶之德,已经尽弃前嫌,主动提出将灵柩摆在会馆,设灵位接受来客吊唁。
各地的商帮此时都知道古平原的兰雪茶已经成了徽商的兰雪茶,要想从中分利,就免不了要与其打交道,既然如此不妨做得漂亮些,便都派了人来吊唁。这些吊客今天也同时是贺客,灵前三拜之后又要向以“半子”身份在灵前迎客的古平原道喜,只是这“道喜”不过是默寓于心,拱拱手而已,“喜”字是无论如何也道不出来的。
郝师爷也帮着招呼来客,他找了个机会把古平原叫到一边,将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递到他的手上。
古平原展开一看,却是一张银票,整整一千两。
“这是我在陈赖子身上发现的。”郝师爷表情凝重地说。
陈赖子不明不白被人杀死在马圈,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此事背后必有主使之人,陈赖子是被人杀了灭口。
“你是说有人买凶杀人。”
“一个混混随身带着一千两银票,这不可疑吗?”
“能查到是谁给他的银票吗?”古平原问道。
“即使查到了,单凭一张银票也成不了证据,人家可以说丢了或是被偷了,想不认账说辞多得很。”
古平原听他这么说,倒是怔了怔,然则你究竟是查没查到呢?”
“查是查到了,不过做不了证据,你听了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到底是谁?”
郝师爷踌躇了一下才道:“这张银票是一家不起眼的小钱庄开出来的,市面信用不著,很少流通,一千两已经是他家最大面额的银票了。尤其出奇的是,这钱庄是江西人开的。”
“那又怎样?”古平原想了想,自己并没有与江西的什么人结怨。
“老弟,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想,这是在京城,京商钱庄的票子才是硬货色,而且方便易办,为什么要特意去一家外地商人的小钱庄兑换银票?”
古平原一下子明白了,“有人故意这么办,就是怕怀疑到自己头上。”
“欲盖弥彰而已。”郝师爷不屑地点点头。
“京商?只怕是李家!”古平原听后咬牙道,李家与自己当年在考场被人无端陷害脱不开干系,现在又涉嫌买凶杀了自己的岳父,这仇真是不同戴天。
“这两件案子,李万堂都可以推得干干净净,你要真想报仇就不能心急,尤其是不能让他知道,这火爆脾气要是闯到李府去杀人,可就是谁都救不了他了!”说着郝师爷指了指不远处的刘黑塔。
古平原凝重地点了点头。
刘黑塔这时摸着大脑袋走了过来,他连日嚎哭,嗓子已经嘶哑得如同狼吼,眼皮更是肿起多高:“妹夫,我妹子怎么不知道去了哪儿呢?”
“玉儿不见了吗?”古平原惊疑地问,二人今日成亲自然是不能相见。
“打从早上起来就不见人影,头七上香时也不见她出来,我还以为是姑娘家害羞躲在房里,可是方才喜娘进去看,说是房里也没有。”
古平原与郝师爷对望一眼,都是困惑不解,这常玉儿能去哪儿了呢?
这天一大早,天色刚刚放亮,城北三圣庵的庵门一打开,主持师太跨出门口,就见一个穿着大红吉服的新娘子双手合十,垂首跪在路边的青石板上。
“女施主,这大好日子,你不在婚堂,怎么跑到佛堂来了?”师太惊问道。
“九陌红尘,谁能日日欢喜,一天如意,也该心满意足。”那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卸去头上的凤冠霞帔,脱掉大红吉服,穿在里面的竟然是一身缁衣。
“还望师太慈悲!”她抬起头,一双眼里蕴满了泪水。
“这婚姻大事,少了一个怎么成?”郝师爷充作大媒,却怎么也找不见新娘子,喜宴一拖再拖,宾客已是议论纷纷,把他急得团团乱转。刘黑塔更是如火上房一样,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可就是不见常玉儿的人影。
古平原心里也急,但他一直在思索,上一次玉儿失踪,是被李钦掳走,这次难道又是京商对自己下手不成,便劫走了她?古平原想到这儿,双眉一挑,要真是再找不到人,甭管手上有没有证据,也不管李家多么势大,自己今天非带着人闯到李府,把李家翻个底朝天不可。
忽听会馆门前一阵喧哗。“是常姑娘回来了。”郝师爷这个大近视,与其说是看见了,不如说是如此盼望着,他往前紧走几步,排开人群,一打眼便是一愣。
“哦,几位这是……”
面前这几个人他都认识,正是前几日顺天府派来抓古平原的差役。
领头的捕快姓宋,他也认得郝师爷,上次往自己手里塞了银子,还是徽州府的公人,所以言语之中便客气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