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3页)

张娟冲着一个穿工作服棉衣的人大声喊:“东哥。”

被叫“东哥”的人不到四十岁,留着平头,胖胖的,一副憨厚朴实的面相,正全神贯注地加工一个小零件,见张娟她们来了,停掉机器,说:“来了?”

张娟介绍说:“这就是我表哥,雷卫东。这是我同学,方迪和孙瑶。”

方迪寒暄道:“东哥!”上前握手。

雷卫东伸开双手说:“不了,我手上全是油。到办公室吧,那屋暖和点。”

办公室是紧邻院门的一间房子,里面有些杂乱,靠墙并排放着两个文件柜,两张办公桌面对面地放着,上面东一摞纸西一个茶杯和电话等东西零零散散地摆满了桌子,两张单人沙发中间有一个木制小茶几,显然是招待客人的。房间里比外面暖和多了,一只煤球炉上面正烧着热水,支得老高的烟囱伸向屋外。

雷卫东把客人带进办公室,说了声:“你们坐,我先去洗洗手。”然后走到墙角的自来水龙头,从水池旁边抓了一把用碱面和锯末掺在一起的东西洗手。

张娟让方迪和孙瑶坐沙发,自己从办公桌旁搬来两把椅子。孙瑶坚持也坐椅子,好把另一个沙发位置空出来,方便雷卫东与方迪面对面谈事情。

茶几上也堆满了东西,除了一只塞满烟头污秽不堪的大烟缸和一张不知是从什么画报上撕下来的打火机彩页,剩下的全是不锈钢打火机的零件,大部分都是半成品毛坯,只有两只像是加工好的,因为机身已经抛光了,明晃晃闪着不锈钢材质的光亮。

方迪拿起一只打火机,沉甸甸的,手感滑润,只是冬天太冷了,冰得厉害。她推开严丝合缝的上盖,听到一声柔和的钢响,手感舒服极了。打了一下火石,居然着了,是一只完全能用的打火机。于是问:“东哥,这打火机是你做的?”

雷卫东点点头回答:“嗯。”然后坚持让孙瑶女士坐沙发,自己坐硬椅子。

方迪说:“手感真好啊,卖吗?”

雷卫东说:“有个炉灶公司在我这儿加工炉头,合作好几年了,关系都不错,非让我照图上的样子帮他做一批打火机,促销用的,五套炉灶配一只打火机赠品,不卖的。娟子说你们是好朋友,方小姐要是喜欢就送你一个。”

孙瑶看着彩页上的文字说明,说:“哟,这打火机是纯金的呀,值几十万呢。”

雷卫东说:“这火机老有名了,很多模仿的,铜的银的不锈钢的,啥材料的都有。”

此时的方迪不会知道,这只仅存在于画报和传说中的经典打火机,其实正是戴梦岩送给叶子农的那只纯金打火机。

方迪说:“那我要两个,两个就得买了。”

孙瑶说:“我也要。”

方迪说:“那就更得买了,不然成打劫了。我要三个,我送孙瑶一个。”

雷卫东笑笑说:“三个俺也送得起呀,呵呵。”

方迪说:“火机的事先放放,先谈机器的事吧。”

雷卫东说:“娟子都跟我说了,你是想用机器的方法达到手工杠子面的效果,机器要做两套,送人一套,自己留一套。”

方迪说:“对。”

雷卫东说:“有两个问题我得跟你说说,一是你没必要做三台机器,模拟手工擀面机和模拟手工切面机是没必要的。手擀面比机器面好吃,就在揉面上,揉不到劲不好吃,面软了也不好吃。杠子面又硬又上劲,那当然好吃了。杠子压面机和切面刀是关键,手工擀面和磙子压面不能说没区别,但影响不大的,你把现有面条机的刀头改装了,把直角挤压式切面改成刀片切面,效果与手工切面理论上是一样的,甚至比手工切面还好。这样的话,你只需要做一台杠子压面机和几把不同宽度的切面刀就可以了。”

方迪惊讶地说:“东哥对面条这么在行啊。”

雷卫东腼腆地一笑说:“媳妇就是压面条的,干五六年了,在海淀区一个菜市场旁边租的房子,孩子在那边上学。有时候我去市里,媳妇也给我做擀面条吃,只要面饧好了,手擀和磙子压区别不大的,这都吃过多少次了,不是理论上的。”

方迪明白了,难怪雷卫东对面条有些了解。

雷卫东说:“这二呢,杠子压面机你没必要一下子做两台,你也不是现在就用的,可以先做一台,看看,不可能一下子都合适的,得有个改进的过程。”

少开发两台机器于成本意味着什么,这个账不用算就知道,方迪说:“谢谢东哥,太谢谢了,这样成本一下子就下来了,不行还可以再改进嘛。”

张娟也说:“就是,就是。”

雷卫东说:“那这两个问题你都同意了?”

方迪说:“同意。”

雷卫东说:“那咱谈条件吧,说实话杠子压面机不复杂,就是上下运动嘛,用凸轮原理和曲轴原理都可以达到上下运动的目的,有点经验的师傅都能造出来。但是这活儿你别说大厂不接了,如果是客户来做这个,我也不接,你就做一台两台,我得设计、琢磨,配件得一个一个加工,要多了你不值当的,要少了我不够麻烦的,造价五六千块不得了了,一台新车床才几万,就那么个东西我要你几万也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