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小蓝(第3/15页)
蠢子和小蓝在阳朔的冬天遇见,就在那个乏人问津的地摊前。
那时水面寒气初生,小蓝自桥头走过,小鹿一样地轻盈,不少男人的眼神都偷偷跟着她的脚步蹦跶,随着她秀发甩啊甩……而后集体微微一诧异。
她停步,侧目,傻立在一个地摊前,出神地和那个其貌不扬的男生对视发呆。
第一眼对视就都愣了,于是有了第二眼。
以前见过吗?为何有如此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蓝后来描述过那种感觉:不不不,绝不是什么一见钟情,只是心忽然被揪了一下……
这个人,这个人是谁?
后来蠢子说也有同感,很熟悉哦,熟悉到可以不用任何预设和铺垫,就可以十秒二十秒地,直视着这个陌生姑娘的双眼。
玄妙也,两人都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但都想不起何年何月何地曾相见。
于是屏住呼吸认真地看,边看边想拼命地想,越想,心中越莫名地悲喜难言,却如同在静谧的大雾里开车,影影绰绰的怎么也清晰不起来。
好奇怪,莫名的淡淡的,悲喜难言……
刚才写的这些都是真的,并非我扯淡。
其实这似曾相识的感觉,世上无数人曾短暂拥有过吧,譬如你比如我。
可惜你我羞涩矜持,你我不敢惜缘,任凭小羽毛飘过眼前掠过指尖,也怯于伸手去捉弯腰去捡。故而,大多似曾相识的第一眼第二眼,大都终于擦肩而过,止于雁渡寒潭。
再奇妙的遇见,一个转身也就淡了。
万幸,他们不是你我。
没有局促地扭头,也没有礼貌地转身,那天桥头暮色里,两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只是呆呆地互相看着,一眼又一眼。
缘分是从此刻缘起,还是从此刻重续?
如果这时来一场冰凉的急雨该多好,是否就能浇散他们的视线?
如果狠心断掉那次对视,是否能够改写这场吉凶未卜的姐弟恋。
(三)
小蓝1991年生,蠢子1993年生。
年纪相差不大,面相上来看,蠢子甚至还要比小蓝成熟一点。
事实上也确实成熟很多,如此木头木脑的一个理工男,居然懂得霸道总裁风——有一天,他一把攥住了小蓝的耳朵。
吃烤Bia那天攥的耳朵。
鱼,壮语里念“Bia”。
那天巨冷,围巾只卖出两条,钱没挣到几多,约好了一起吃晚饭,俩人兜里却都羞涩。河边露天排档吃了烤Bia,只吃得起一条,这么寒碜的约会,也是没谁了。
都是水田里割过稻子的乡下孩子出身,小蓝并不介怀,她最爱吃鱼,但凡有鱼吃就开心得不得了,虽然这条鱼比做实验的小白鼠大不了多少……
其实还算饱,胃里半饱,浑身上下冻饱了。
南方的冷不是盖的,冬河畔寒气袭人,像浸了冰水的毡子,吧唧一下裹住人,潮湿冰凉的一层软壳,死死附在身上,由外及里地挂霜。
别人是寒由足底起,她由耳起。
先红肿了耳垂,后是耳廓,一条鱼吃完,耳朵油炸过的一样。
返程时俩人小跑,小蓝抄着手,咝咝地抽着凉气,蠢子袖着手跟在后面。
一头穷大学生一只穷小护士,两个从小苦到大的乡下孩子都已早早习惯了省钱,打车这种奢华的习惯,都还没有养成。
情浓路短,天冷路就长,小蓝拿出小姐姐的口气,扭头冲蠢子小声喊:
走快点啦,耳“都”快冻“丢”了……
天实在太冷了,嘴唇也生冷,她本来想说“朵”和“掉”的。
头刚转回来,黑影一闪,耳朵却一暖。
什么鬼!热烘烘的两只大手攥住了她的耳朵,那双手胆怯了一秒,好像在犹豫该拿她的耳朵怎么办,紧接着发力,骑虎难下地攥住,牢牢地捂严。
然后就不冷了,耳朵找回来了,像啪上了两块暖宫贴,又像套上了两只刚出炉的全麦面包……
蠢子袖了半天,手温很是到位。
姿势也很到位,他高她一头,手的位置刚刚好。
去过火锅店没,服务员端锅上桌时什么姿势,他就什么姿势。
小蓝那时立马心律不齐了,心脏开始尬舞。
她努力遏制住眩晕,心说:这他喵的,就是书里描述的浪漫吧?
第一次有人用双手帮我焐暖耳朵……端锅一样!
这沉默寡言的家伙,居然这么大胆!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把我耳朵给捉住了?
她晕红了脸,脖颈子都开始发烫,脚下的节奏却渐放缓,奇怪,何时涌出来这一身热汗?
哎哟喂,咋忽然就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更奇怪的是,这一幕,为何隐隐的,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几个微硬的东西摩擦在鬓边,触压着一跳一跳的颞动脉。
嗯,是茧子吧,食指上的、中指上的、无名指上的,弹琴弹出来的,他好像已经苦练了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