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伦玛丽·哈斯凯勒(第32/69页)
我知道你指的是那尊巨大的雪花石雕像,即我们从地下挖出来的那尊阿佛洛狄忒244雕像。
但我回答道:
“我们怎能做这种事呢?那是上帝的至美造物,紫荆的痕迹仍然浸染着她的双唇,双眼呈天蓝色!”
你说:
“哈利勒,她是石与土的抵押物,多该被沉入大海,你不认为她是最幸福的吗?”
我悲伤地说:
“是的……是的!”
我们抬着阿佛洛狄忒……抬着巨大女神,仿佛她很轻,我们从巨石上将之抛入大海。我们兴高采烈,因为我们给它穿上了水做的殓衣!
那时,一群鸟儿飞在我们的前方。当鸟群飞近时,鸟群中突然起火,变成了飞的火焰。
你说:
“你不认为我是正确的吗?”
我说:
“是的,你是正确的,不会弄错!”
哈利勒
致纪伯伦 1914年8月1日
亲爱的哈利勒:
我现在离开了大山,但我不是过去几天里的那个样子了。
在山里,我和你一起,经历了在灵魂小道上行走的实践。
我总想给你写信,述说我的所见所悟,但很可惜,我不能够如愿,因为我失去了表达能力,笔僵固了,墨水也干涸了。
我是多么需要你,以便向你谈谈我和你摘去面具之后的情景。
面具……就是我们在人群之中借以遮脸的面罩!它就是没有我的男友和你的女友的那个世界的面具。
在我的内心里,陈旧的东西已经死亡,全面地死亡了。我不认为腹中胎儿生命比那三年的黑暗更黑暗;我把那三年视为现在的阴影、鬼影下的生活。
三年前,我看到了海面……看到了海水泡沫……在过去的几天里,我理会、学会、精通了!
知觉与分辨之间的距离是多么大啊!
我的灵魂紧紧抱住你和你那有关阿佛洛狄忒的美梦。你的灵魂带着使我们两颗心产生疑虑的因素奔腾。
我打心底里知道——你也知道——我们很快乐!
我们不吝啬生命,但有求于生命,热爱生命。
我感觉不到时间,却感觉到死与生。在山里有很多东西,我只学到了一点点!
山与我们在一起……山与我们在一起……
哈利勒
致玛丽 1914年8月7日
亲爱的玛丽:
我在这里度过了一周多时间。这里潮得厉害,挫伤人的锐气,消弱人的意志。无论意志自身如何奋发,但总是厌倦工作,懒于思考……就连精神也不听使唤了。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大多数都是生面孔。我喜欢和妹妹在一起,手足亲情完善无缺。
但是,人们总是不肯向我们施舍自由和安静。他们一批批来,说个不停,久久不肯离去。
寒冷也趁火打劫,跑来折磨我,令我痛苦不堪。因为天太冷,我难以逃走。
现在,我就把我的情况告诉你。有件事情使我心神不安,我简直变成了疯子。我看见许多人,知道他们满怀友谊,但我与他们坐在一起,与他们交谈,我感到心烦意乱、焦躁不安,很想给他们以思想上的伤害。
每当他们奢谈时,我的头脑便感到惊讶,于是展翅飞去,不久又飞回来,仿佛我是一只鸟,腿被线牢牢拴着似的。我对叙利亚人是没有戒心的,因为他们胸怀坦荡,罕有诡计,他们不懂得花言巧语。在我看来,那种试图用自己的名声和小聪明把你拉向他的人,才是最丑恶的人!
我们应该一起多度过些日子。我下周去纽约,妹妹将与她的男女朋友们去农村游玩。
我将读你的最近一封来信,其中定有低声细语,还生着翅膀。
为生命微笑吧!
哈利勒
致纪伯伦 1914年8月12日
亲爱的哈利勒:
我真想躺在温暖的阳光下,在追求知识中做梦吟诗。
我真想做一餐美味,叫回那辆车,遇上众芳邻,睡上八小时,缝补衣服,采摘花果。所有这些,我都想做;若能做了,那该多好啊!
然而我那忐忑不安的心回忆起那比这种生活更宽裕的舒适生活。那是最惬意的生活,富足有余,充满欢乐,我在天上飞翔,飞上双子星,不再回来!
这里的生活是真实的。然而对于我和我的感觉以及我的意识来说,它是曲调混杂的音乐,或者也许它的份量被遮藏起来了……那里有天,或者近似于飘着云朵的天!
难道我是在说梦话?
沉思多么好啊!它使我感到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