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只要让我爱你,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第7/16页)
杨维华领着方子衿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到了隔壁一间房子。这间房子显然有些不同,里面同样摆着一张办公桌,却是在房间的一侧,面对的是一把椅子。椅子的后面是一堵白墙,墙上挂着八张白纸,每张纸上写着一个黑色黑体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皮肤很白,是一种瓷般的白。女孩有一头黑发,乌黑发亮。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珠加上瓷白的皮肤,黑白分明的脸上,突出了鼻翼两侧星星点点的雀斑,雀斑也因此显了韵味。方子衿进去时,女孩是低着头的,她面前的办公桌后坐着一名男公安。男公安正拍打着面前的桌子,对女孩声嘶力竭地咆哮。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女孩惊诧地抬起头,目光和方子衿碰上了。
“方老师!”女孩惊恐而又畏惧地喊了一声。
方子衿猛地愣了一下,仔细看女孩,觉得有几分面熟。她问女孩:“你认识我?”
女孩点了点头,说:“我是口腔专业的。”
方子衿盯着她看了几秒钟,有些不忍心地问:“你怀孕了?”
女孩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她,迅速而且坚决地摆动着头,说:“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怀孕。”
那名男公安说:“你别信她的。她撒谎。她去钟鼓街一家地下诊所打胎,被我们抓到的。”
女孩大声争辩说:“我没有,我没有。”
治安科长说:“你的老师在这里,有没有,她查一下就清楚了。”
女孩一听,脸顿时白了,猛地站起来,又迅速跪下去,在方子衿面前叩着头,求她救自己。她说,如果别人知道她进了公安局,她的一辈子就完了,她再也没有脸活在世上了。方子衿的心突然被女孩的哭声抓住了,她仿佛看到了无助的自己。当初父母死去的时候,她觉得除了死,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面前这个女孩如果绝望自杀,自己岂不成了将她推向深渊的那只手?
“不,这件事你们还是找别人吧。我干不了。”她说着,转身向外走。
她以为杨维华会追出来,但是没有。追出来的是陆秋生。陆秋生说,子衿,你等一等。方子衿并没有停步,快速向外走着。他追过来,一把拉住她。方子衿生气了,对他说,你要做么事?这里是宁昌市公安局,这件事与你有么事关系?你为什么要掺和进来?陆秋生拉住她,问她,你晓得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哪个的?方子衿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他。那一瞬间,她的脑子转得特别快,本能地觉得,那个孩子与自己有点什么关系。转而又想,这真是一个荒唐的念头,她甚至不知道那个学生的名字,怎么会和自己有瓜葛?
“是胡之彦。”陆秋生说。
方子衿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胡之彦?他和这个女学生有了那种关系?公安局是怎么知道的?陆秋生又是怎么知道的?
陆秋生解释说,这是一次彻底打倒胡之彦的机会。为了这次机会,他花了几年时间。他知道胡之彦和很多女学生关系不清不白,可是,那些女学生怎么都不承认他们之间有事。这次终于遇到一个怀了孩子的,她想否认也不可能了。只要证实这个女学生怀了孩子,就可以要求她交代孩子是谁的,这样就可以揪出胡之彦了。
“可你想过没有,这样一来,这个女孩子一生就毁了。”方子衿十分激动地说。
陆秋生寸步不让,“如果不揪出胡之彦,还会有更多的女学生坏在他手里。”
“为了揪出胡之彦,你们宁可把那个女孩的名誉毁了?”她问。
陆秋生说,他们也不愿毁了这个女孩,不仅仅是她,还有别的女孩。被胡之彦害了的女学生不止这一个。正是考虑到这些女学生将来还有很长的人生,他们才会异常小心谨慎。但是,如果这个女学生不配合,事情就比较麻烦,他们不得不将她控制起来,直到她的肚子大起来的那一天。那时,无论谁想保住这个秘密,都不可能了。方子衿认真看了陆秋生半天,对他说,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涉及一个女孩的名誉,因此她不能不反复考虑。她希望他将事情的经过详细介绍一下。
事情要从两年前陆秋生去见方子衿说起。陆秋生答应她不以非法手段对付胡之彦,却并没有答应不以合法手段将胡之彦铲除。那天离开方子衿之后,他立即去了市公安局,找到杨维华,希望杨维华帮他,对胡之彦进行秘密调查。杨维华一听,面现难色。他对陆秋生说,上次胡之彦强奸未遂,是刑事罪,只要立案就可以追究他。可是,陆秋生考虑到方子衿的名誉问题,不肯报案。现在仅仅只是在政审材料上做手脚,与刑事罪沾不上边,他也不好插手。
公安局不能插手这件事,陆秋生得回红川上班,自己干不了这件事,不得不另想办法。他想到陆家解放前和帮会有非常密切的关系,自己还认识帮会中几个大人物,就想托他们帮忙。解放后,取缔一切帮会组织,上海的青洪帮都解散了,全国各地的帮会自然也是散了,陆秋生花了很大工夫,才在铸锻厂找到了其中一个人。此人说,解放后,共产党把帮会一些大当家的请去开了一个会,吃了一餐饭,大当家的回来就宣布解散帮会。当时还有些兄弟不乐意,大当家的说,共产党已经发了话,以前的事,一笔勾销,既往不咎,从现在起,如果继续活动,将严惩不贷。蒋先生有八百万军队都打不过共产党,我们帮会有几个人几条枪,能和共产党对着干?散了吧。就这样,所有的兄弟都散了,因为怕有所牵连,彼此间也就失去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