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16/19页)

关于迪杰斯特拉,大主教心想,有必要敦促国王们下达一条命令。他的存在是对体面人的侮辱。

他就是个无神论的恶棍。让他不留痕迹地消失吧。让他被世人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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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的想法,你这道貌岸然的紫袍猪猡,菲丽芭·艾哈特心想。她正毫不费力地读着大主教的心。你想支配一切,想发号施令吗?你想自己来做决定?想都别想!

你能决定的就只有你的痔疮。而且,就算它长在你的屁股上,你的决定也改变不了什么。

迪杰斯特拉会继续存在。只要我还用得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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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你犯下错误,祭司维勒莫尔心想,双眼紧盯着菲丽芭·艾哈特富有光泽的红唇。或者你们当中的一员犯下错误,你的自负、傲慢和骄傲就将荡然无存。你们编织的阴谋,你们的恶行、残暴和堕落将公诸于众。光鲜的外表终将剥落,当你们犯错时,你们的罪孽带来的毒害就将广为人知。那一刻终将到来。

即使你们没有犯错,我也能找到机会对付你们。只要有不幸降临在人类身上——诅咒、瘟疫、某种流行病……所有人便会起来谴责你们。你们会因为没能阻止瘟疫,因为不知该如何避免其后果而遭到惩罚。

你们会背负全部的罪责。

然后木桩下便会燃起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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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毛皮的颜色,这只老公猫名叫“姜黄”,而现在,它快死了。它模样凄惨,痛苦地抽搐身体,又抓又挠,吐出鲜血和脓液,又被严重的腹泻折磨。它喵喵地叫着,即便它明白这样有失尊严。公猫的喵呜声虚弱得出奇。它正在飞快地衰弱下去。

姜黄知道自己要死了。它甚至知道自己是被什么杀死的。

几天前,一艘陌生的货船驶入辛特拉的码头,船身又脏又旧,船头上写着几个勉强可辨的字:“卡特利欧纳号”。当然了,姜黄并不认识这几个字。一只老鼠顺着缆绳爬下,来到码头。只有这么一只。它长着疥癣,看起来脏兮兮的,还少了只耳朵。

姜黄咬死了老鼠。它很饿,但本能却阻止了它吞下这只丑陋的生物。结果,仍有几只富有光泽的黑色大跳蚤跳下老鼠的身体,钻进了它的毛皮。

“这只猫怎么了?”

“也许被人下了毒,或者下了咒。”

“呃,真恶心,好臭!快把它弄走,婆娘!”

姜黄身体僵硬,无声无息地张开鲜血淋漓的嘴巴。它已经感觉不到女主人扫帚的触感了。它被扫出了屋子,在满是肥皂水和尿液的排水沟里奄奄一息。这就是它捉了十一年老鼠得到的回报。在垂死之际,它只希望这些不知感恩的人类同样病倒。并且承受同样的痛苦。

它的遗愿很快就实现了。而且规模很大,大到猫的脑袋根本无法想象的程度。

把姜黄扫进排水沟的女人停下脚步,掀起裙子,挠了挠膝盖下面的位置。那里很痒。

一只跳蚤咬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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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埃尔斯柯德格上方的天空中,群星闪闪发亮。火堆溅出的火星消失在夜空之下。

“无论是辛特拉和约,”精灵说,“还是诺维格瑞那场浮夸的阅兵式,都不能视为转折点或里程碑。它们有什么意义?政府没法用税收和法令来创造历史,也没有人会把当局的话看做真理。人类傲慢的表现之一,就是所谓的‘历史编纂’:你们会将观点和意见强加于你们所说的‘过往事件’上。这是你们人类的典型做法。你们的存在短暂得如同蝼蚁,你们的可笑寿命不到百年。但你们却试图以短暂的存在去适应世界的复杂。历史是个不断延续、没有终点的过程,你们却故意视而不见。历史是不能根据地点和时间划分成不同的部分的。要定义历史根本不可能,更别提用君主的宣言去改变历史了。就算赢得了战争也一样。”

“别跟我讲什么哲学论述。”旅行者说,“我说过了,我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但我注意到了两件事。首先,短暂的人生让我们免于颓废,迫使人们以热情的态度活下去,充分利用每一刻去享受人生。我是以人类的角度这么说的,但同样的想法或许也曾出现在长寿的精灵的脑海里——那些离开家乡,前去参加松鼠党突击队的精灵。如果我说错了,请纠正我。”

旅行者等了好一会儿,但没人纠正他。

“其次,”他续道,“在我看来,政府虽然无法改变历史,却能够创造出令人信服的幻象。他们有相应的工具和手段。”

“哦,是啊。”精灵别过脸去,“当权者拥有工具和手段。这一点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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帆船撞在码头覆盖着厚厚海草和贝壳的护栏上。缆绳已经丢下。叫喊声、咒骂声和命令声一阵阵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