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11/15页)

多田便利屋的宗旨是,尽可能接受来自无论男女老少的委托。但是多田和行天有过约定,即“回绝与小小孩相关的委托”。多田断定,这不仅是为了行天,哪怕是为了多田便利屋的口碑及对孩子的情操的影响,这样做看来也更好。

上述这些情况,该怎样向凪子说明呢?多田就像在折一件复杂的折纸作品似的,在脑袋里把尽可能和缓的言辞反复折起又展开,结果也没能找到模棱两可的说法,只说:

“我没经验……”但愿她能读出“带孩子的”这层含意。

“经验?”凪子微微一笑道,“不实践怎么积累经验?”

“这倒也是,可在确定对方的意思之前,我不好轻举妄动。”

“我会跟春好好说明白的。我只有多田先生能拜托了。”

行天喊了声“好烫”。多田拿着话筒扭头望了一眼厨房,只见行天已经把水壶盖打开了,正一边与水蒸气格斗,一边把速食包捞起来。

“那么,那天就多多拜托了。”趁着多田意识开小差的间隙,凪子快速说道。

“呃,等等,喂喂!”多田喊她时候,电话已然挂断,“吃不消她。”

“怎么啦?”

行天双手端着一只大盘子,手指间夹着两人份的纸盘和调羹,朝沙发这边走过来了。

“我才要问你这是怎么了呢。”

多田不禁瞪大了眼睛望着摆在矮几上的大盘子。只见在大盘子的中央,速食包白饭盛得恰似一座小山,同是速食包的咖喱和牛肉浇头一左一右浇在上面。他这种盛法和预想的相差实在太远。

“这么一来,哪种都能吃到不是?”

问题在这里吗?感叹归感叹,多田还是接过他递来的分盛用的纸盘,坐到了沙发上;行天也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

两人默默地吃了一会儿。他们各自按喜好从大盘子里挖取咖喱饭和牛肉丁盖浇饭到纸盘里吃,吃着吃着,在大盘子的中心线上,咖喱和牛肉丁浇头混在了一起,分不大清哪边是辣的哪边是甜的了。

“喂,多田,你别净吃咖喱呀!”

“我本来是要吃咖喱的,没想到你自说自话把两种都热了,还盛得奇奇怪怪的。”

估计行天也感觉到了苗头不对,他硬是转换了话题:“对了,刚才是什么样的委托?”

“唉,没什么。”多田千方百计努力让有些闪躲的目光集中到大盘子上。

“黄色委托?”

“怎么这么想?”多田大吃一惊,问道。

“你不是又说经验又说轻举妄动的吗?”

光凭这个就想象成是黄色委托?!多田一边把调羹送到嘴边,一边再次说道:“唉,没什么。”眼下怎么着都必须设法蒙混过关,“喏,就是那个,委托刷油漆的活儿。”

“不是干过吗?”

“也就刷刷储物间跟狗窝吧。说到整个房子的话,有困难吧?我们又不是专业干这个的。”

“唔——”行天闭着嘴咀嚼着咖喱饭和牛肉丁盖浇饭的混合物,“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唉,没什么。”多田第三次说。

行天去医院的日子来临了。

看着似乎也没必要去体检。离“被子被风刮走”事件过了几天了,行天一直活蹦乱跳的。行天自己也不大乐意,说:“哎——算了,用不着体什么检的。”

可是,不去就麻烦了。多田一边瞄着钟,一边卖力地劝说。末了,他从箱急百货买来长崎蛋糕,给他交代了体检以外的任务:“顺便去看望一下曾根田太太。”

听他提到曾根田老太太,行天这才开始准备外出。说是准备,也就是在厨房洗把脸,马马虎虎地剃个胡子。

“那多田你干什么?”

“我今天待在事务所洽谈工作。”多田又感觉到自己的目光在闪躲,“喏,就是刷油漆那活儿。”

“唔——”

行天投来充满狐疑的一瞥,离开了事务所。还不能麻痹大意。多田透过窗户俯视着外面,看见行天正沿着小路急匆匆地走向真幌大道。

行了!多田匆匆把事务所打扫了一下,上仲通商业街买了茶叶,吃了围炉家的便当当午饭。

三峰凪子一点前就来了。

她和以前一样,没有化妆,衣着朴素,但皮肤十分光洁;看起来是一个沉静且聪明的人。但是,还不能麻痹大意。虽说是假结婚,可正因为她曾是行天的配偶,所以凪子也是一个怪人。可以说她言行之间有一种奇特的停顿,或者说稍微慢半拍,她总是保持着特有的安静态度,稳步走在自己的路上。多田在内心这样评价凪子:“一台媲美混合动力车的无声推土机。”

多田暗暗担忧,生怕凪子这回也贸贸然就把春带过来。万一事态发展成这样,该怎么向行天解释呢?不过,凪子是一个人来的。多田暂时放下心来,请她在沙发上坐下。然后用刚刚买来的廉价茶叶沏好茶,做出定定心心听她讲话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