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第17/23页)
“星哥在做什么呢?”多田压抑着焦躁,再次问伊藤,“他自己倒上哪儿凉快去了,而你们被迫站在大太阳底下,难道你们不会感到不满吗?”
“因为我们涂了防晒霜。”
伊藤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人。金井似乎并没有涂抹防晒霜之类的时髦东西,肩膀早已经呈现出白煮虾的颜色。但是,他看样子并非对星,而是对批判星的多田感到义愤填膺,狠狠地瞪着多田。脑袋眼看着要被他用广告牌给砸碎了。
何等忠实的奴仆们!多田直叹息。
“别看星哥那样,他也很不容易的。”伊藤说,“今天好像被他母亲叫出去了。说,‘盂兰盆节到了,一起去扫墓吧!’所以,他去了市营墓地。”
刹那间,多田险些把握不了“扫墓”一词的意思了。因为他终究无法想象,星会是重视对先祖的供养及母亲的吩咐的类型。
“像身佩武器那样戴满耳环——就那副装束去扫墓吗?”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星哥的母亲相信儿子是正经人,深信不疑。”伊藤换上一副强忍住笑意的表情,“因为星哥对母亲也是笑容可掬呢。”
一不留神,笑容可掬的星浮现脑际,多田不由得身子一哆嗦。“凉快一些了。”
“那就好。”
“星哥,”默默听着他们一问一答的金井,这时也加入多田和伊藤的谈话中来,“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重视母亲。”
“嗯,确实有这样的意思呢。”伊藤也表示同意。
“蛮可爱的。”
金井作出这样的评论后再没吭声,恢复成为“手举‘小包间成人电影’广告牌的雕像”。多田不清楚点评星“可爱”的金井有着怎样的感性,也无法接受身为粗鲁代名词的金井说出“可爱”一词的事实,惊得往后一仰。
“你呀,要是被星哥知道说过这种话,有你好看的。”
伊藤快活地戳着金井的胳膊。看来无论怎么说,星的手下都很团结,对星都十分仰慕。多田设法从冲击中恢复平静,让往后仰的背肌回到原来的位置。
“星哥之所以因为这回的事件而有所动作,并不仅仅因为得到冈山组的指示。”伊藤静静地补充说,“HHFA的干部里面有发祥于真幌的‘声闻教’这一新兴宗教的信徒。‘声闻教’现在是解散了,但是据说信徒家教过严、强行驱使孩子开展传教活动,是一个多少有点问题的团体。”
多田的脑海里浮现出行天的身影。行天的父母据说曾经加入的宗教团体,莫非就是“声闻教”?
有关HHFA的泽村,行天曾经说过:“好像在哪儿见过。”这话,没准出人意料地并非错觉。假设小时候行天和泽村在“声闻教”的聚会或什么场合打过照面?
好在今天和行天分头行动。行天不在这里真是太好了。多田心里这样想。HHFA计划在南口转盘举行的“大规模集会”,泽村参加的可能性很大。
沉迷于宗教的母亲。对此默不作声的父亲。尽管行天不大愿意提起,但与他们共同生活的孩提时代,对本人而言,无疑难说是幸福的。虽然不清楚行天和泽村是否当真相识,但若能不让两人撞见,他就觉得再好不过了。
“也有这样的理由,”伊藤接着解释,“星哥打算借此机会削弱HHFA的势力。因为星哥讨厌压制孩子的父母。”
原来如此,星也吃尽了父母的苦头啊!多田自说自话地推测道。
“HHFA来了!”
一个一看就是武斗派的男人大声说着出现在广场。伊藤冲那男人点点头,向多田作了简短介绍:“他姓筒井,是我们的同伴。”
筒井的背后,开始显露HHFA的旗帜。一群人似乎正朝着南口转盘靠近。
衬衫的下摆被人拉了拉,多田回过头,只见结束了通话的由良正不知所措地仰望着他。
“刚才,我跟裕弥通过话了,”由良报告说,“说是他们正在奔南口转盘而来。行天和,是叫小春吗?那孩子也跟着。好像已经到附近了。”
干吗要来!多田揉起了太阳穴。由良表示不解:“还说公交车劫持犯也一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
“所谓的公交车劫持犯,直截了当地说,就是指附近的老人。”
“巴不得火上浇油的行天”这一短语在脑海里旋转个不停,多田竭尽全力姑且先这样回答他。
HHFA的会员把筒井推开,在广场一角集结完毕。多田匆匆望了一眼,发现泽村似乎不在。在名为行天的台风一步步接近南口转盘的眼下,唯独这一点是仅有的救赎。多田暗自发出一声石头落地的叹息。
旗帜在热风中哗哗作响。从HHFA的会员带来的老式大型收录两用机里反复传出单调呆板的声音:“在家做菜在家吃,家人健康,全家乐开颜。HHFA,家庭与健康食品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