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第18/23页)

从真幌天然森林公园出发的“绝不原谅横中专横号”驶离公交车道,停在了靠近真幌大道附近的路肩上。前方大约五十米就是南口转盘。那里一如往常,一派熙来攘往的景象。

“索性就在那里提出我们的主张,如何?”也许是见到人群,情绪再度激昂起来了,老冈这样提议道。

“这样好。跟盂兰盆节休假的市政府比起来,效果要好得多吧。”山本严肃地表示同意。

“怎么一开始就没想到呢?!”老林没有特定对象地骂道,“一上了年纪,想象力就衰退可不行!”

“三点钟之前能回家吗?”

花村太太看样子依然在担心她的衣服。

获得同志的赞同,老冈从纸袋里又扒拉出布来。然后接过老林递来的钓鱼竿拉长了,把布牢牢捆在竿头上。看样子连旗帜也亲手做好带来了。

老冈手拿钓鱼竿走下了公交车。捆在竿头上的布随风招展,旗面上写着大大的“遵守时刻表!”。

“老伙计们,继续向前!就在南口转盘向人们诉说我们的愤怒与悲哀!”

车内的老人们也都开始行动,有的腿脚还比较灵便,有的忍着关节痛,一个接一个走下公交车,帮着解开悬挂在车身上的横幅。看来他们打算排成横队,拿着横幅行进。

裕弥帮助春和印糕老太太走到了外面。和有冷气的车内不一样,外面感觉像被燠热的空气包裹着似的。春把披在她身上的开衫笨拙地叠好,还给了老太太。行天最后一个下车,他从门口把头探出车外问老冈:“中野先生怎么办?”

“自然,一起来!”

“我不要啊!”司机中野发出了抗议的声音,“我是横滨中央交通的员工,所以我不能参加这种游行队伍。”

很遗憾,中野的理由被无视了。老冈抬了抬下巴,行天立刻响应,打开驾驶座的隔断用横杆,硬是把中野拉了出来。

在这里面,最感愤怒和悲哀的,我认为是中野先生。看看意气昂然的老人们,再看看夹起尾巴做人的中野,裕弥叹了一口气。

“只要摘掉帽子,你是横中司机的身份就不会暴露。”

行天不负责任地断言,接着便将从中野头上脱下的帽子扔进了无人的公交车。

就这样,“绝不原谅横中专横会”的行进开始了。老人们把横幅举在身前,慢慢前行。就在裕弥的身边,老冈把绑在钓鱼竿上的旗帜摇得哗哗响,同时大喊:“反对延趟——运行!敦促横滨中央交通尊重老人生命,立约遵守时刻表!”

路上的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投来视线。裕弥把自己缩了起来。春似乎感受到了老人们的昂扬,她和印糕老太太手牵手,笨拙地跳着前进。至于行天,抓起衬衫的前襟扇风的同时,一只手点燃了香烟。明明加入了一支越出常规的游行队伍,他却丝毫不见困惑或难为情的神色,样子和平时没有两样。

在义正词严高声呐喊的老冈带领下,一行人终于冲上南口转盘。能看见那里竖着HHFA的旗帜。

妈妈他们已经展开宣传活动了。裕弥咽下一口唾沫。我按理已经去上补习班了,现在却跟着谜一样的老人团体出现在广场,一旦瞧见我,妈妈肯定又吃惊又生气吧?我不能被他们发现!裕弥把身形躲藏在行天背后,同时观察着周围的情形。

只见在南口转盘,展开了一幅意料之外的景象:有几个举着“小包间成人电影”和“夜总会”的广告牌的男人,背对设置在广场中央的栅栏而立。HHFA的会员似乎在恳求他们让出地方,但他们摆出一副坚决不答应的架势。

围在栅栏内的那座巨型地标,悠然自得地俯瞰着南口转盘正在上演的一场小小争夺战。栖息在地标上的鸽子们察觉到形势险恶,懒洋洋地晃动了几下翅膀。

举广告牌的男人当中的一个,不知为何竟是多田。多田被HHFA的会员逼得无路可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大约有十个大人会员在场,他们步步紧逼,同时以平静却不容分说的语气说着“这可是为健康着想的活动”“希望各位了解蔬菜的益处”,穷于应对也在情理之中。更恐怖的是,从会员带的收录两用机里单调且源源不断地传出HHFA的宣传语。

裕弥在会员中间发现了母亲的身影。她依然穿着工作服,看样子是从菜园直接到南口转盘来的。从自己家里出发来参加的会员,都是一副朴素但整洁的打扮。HHFA为了提升形象,规定参加宣传活动时的服装,“必须穿着给人以勤劳的印象,或者不华丽的衣服”。

被父母带着来的小孩也有几个,那个跟裕弥一起在菜园劳作的小学生也在。孩子们局促不安地站得稍远,观望着眼前的骚动景象。裕弥的母亲将其中一人拖到多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