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4/8页)
从围炉家买了便当回家,途中在真幌大道与一张熟悉的脸擦肩而过。是“被子被刮飞”的津山。而对方并未发觉多田,带着照片上见过的太太和女儿,笑容满面地朝车站方向走去。多田在刻意等待了一段时间后,漫不经心地回头张望。本以为消失在人群中了,哪知和预想的相反,津山一家在房产中介门前停住了脚步。或许是为了寻找全家人居住的单元而回到真幌来了。再好不过了。多田晃荡着装有便当的袋子,继续迈步前行。
事务所楼前停着一辆小型卡车。貌似搬家公司员工的一个男人,正在把衣柜及床等家具搬上货斗。在多田便利屋所在的二楼,进驻着一家名为“元气堂”的针灸按摩店,并未见生意有多兴隆,这回大概终于关闭或转移了吧。
瞅准往下搬行李的间隙,多田上了狭窄的楼梯。“元气堂”的门敞开着,多田头一回得以观看邻居的房屋内景。
面积比多田便利屋更狭小。可是水槽、厕所、灶台齐备,看得出“元气堂”的主人不仅在此经营店铺,似乎也在此生活的痕迹。插在塑料杯里的牙刷、副食品的包装、用旧了的毛巾,这些都是佐证。
一个甚至从未打过招呼,几乎感觉不到其存在气息的邻居。多田这边对他也是尽可能地疏远。因为他一直抱有这样一个疑问:曾经将星他们进出多田便利屋一事透露给真幌警署的早坂的,莫非就是这位邻居?
但是,一旦知道他要不在了,却感到有几分寂寞。一想到见惯了的风景、熟悉了的人们将渐渐地从自己身边离去,多田不禁感到自身是如此的虚无,就像那条被留在空房间里的陈旧的毛巾一样,事到如今不可能再有起色,不可能再有所改变。
像是预见多田会意气消沉,由良和裕弥挑了一个不早不晚的好时机,前来拜访事务所。这是一个久违的没有工作委托的星期天,多田起得比较晚,当时正考虑要不要出门吃个午饭。
由良和裕弥说是补习班早上上完了,打算到站前的书店看一眼再回家。
“不过,聊起不知道多田先生怎么样了,就顺便过来看看。”
由良说。裕弥也微笑着点点头。想到这两个小学生挂念着自己,多田挺难为情的,洗了脸便出了事务所。
由良和裕弥都说在补习班吃过自家带的便当了。多田转而提出把他们送到书店,于是三人朝南口转盘的方向走去。
“最近,裕弥的便当里有肉了。”由良向多田报告说。不知为何透着几分自豪感,神气活现,煞是可爱。
“那真是太好了。”多田低头看着走在一旁的裕弥问,“你妈妈的心境发生了什么变化吗?”
“这个……好像单纯只是厌倦了HHFA的活动。”裕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这样补充道,“不过,因为基本上不去菜园了,所以我和妈妈聊天的时间也比以前多了。话说回来,面对她也相当累人。”
“害什么羞嘛!”由良一副兴奋难抑的神情,“能够集中精力学习之后,成绩也上去了;又开始吃肉了,脸色也变好了。”
“夏天给您添麻烦了。”裕弥摆出一副大人般的态度低头致意,“虽然很想直接向多田先生你们道谢,可总觉得迈不出那一步。因为我在关键时刻贫血发作……”
裕弥和由良都已经对多田说过感谢和道歉的话。那场骚动过后的第二天,两位少年相继给多田打来了电话。都对在南口转盘没能帮助春,就那样与大家走散而表示懊悔。多田告诉他们春没受一点伤,请他们放心,然后让他们详详细细地告诉他自己不在场的时候都发生了些怎样的事。他把行天从医院逃脱的事按下没说,顺便又告诉他们手指暂且算是接上了。
“这种事别放在心上。”多田说,“我最终也什么忙都没帮上。不过,万事好像顺利平息了,我也就放心了。”
“小春好吗?行天先生的手指情况如何?”
于是,多田把春回了家、行天一直没回事务所的事,向他们作了说明。
“去了哪儿呢?”
“真像个流浪汉呢!”
由良和裕弥担心地面面相觑。由良蓦地喊声“对了”,抬头望着多田说:“我在真幌的站前看见过行天。”
“什么时候?”多田吃了一惊,问道。
“记得是十月。晚上,一走出补习班的楼,就看见行天在第一道口那一带走着。本来想喊他,可公交车马上要发车了。”
据此可以断定,离开事务所后,行天至少有一阵子仍旧待在真幌。
南口转盘一如既往地人流如织,鸽子也大摇大摆地走在人缝里。坐在长凳上的一位老太太在给鸽子扔面包屑。
裕弥望着行天的小指掉落的那一块地面,对多田说道:“我一想到再也不会见到一起乘过那辆公交车的人们,就觉得挺不可思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