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芙蓉向胜两边开(第19/22页)

荷香抿着嘴笑:“小姐要是找着了少爷,给我托个梦什么的,我就开溜了。”

“呸呸呸,”夏月道,“人死了才托梦呢。你得多恨我,才想要我给你托梦。”

荷香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两个人正在房里嘻嘻哈哈的时候,门外却来了人:“闵姑娘。”

一个少年的声音,不太耳熟。

“闵姑娘,你可是歇下了?”对方见夏月没有应声,于是又客客气气地问了一句。

荷香去开门,发现来人是明连。

明连不敢进屋,停在门口。

“怎么了?”夏月在插屏后面的里屋问了一句。

明连深深地作了个揖:“我们家公子念叨着姑娘的名字,请姑娘去看看。”

夏月闻言呆怔,这人要是病了该找李季,要是没大碍了就回自己家去,找她干吗?

“有什么事吗?我这都歇下了。”夏月婉拒。

明连见她推辞,心中有些憋屈。刚才他在门口就听见主仆二人的嬉闹声,如今皇上为她受了凉,她还开心得跟遇见了喜事一样,连看也不想去看一眼……

他又劝道:“我们公子此刻不太好,希望姑娘能去看看。”

夏月见他这样,不好再推辞,只得将衣服穿戴整齐了,跟着明连走一趟。

她看见尚睿的时候,李季正在给他扎针。

李季抬眸察觉她的脚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尚睿躺在床上,衣襟微微敞着,胸膛露出来,锁骨下的云门穴和中府穴都扎着银针。待一炷香燃到一半后,李季将尚睿虎口和胸口上的银针都分别捻转几圈。

小药童端着搁银针的盘子,一动不动。

夏月不知道叫她来究竟干吗?

她瞅了明连一眼。明连垂着脸,也不说话。

她有些忌惮李季,被他救了一命,如今还寄人篱下,只好乖乖站在旁边等着。

忽然,床上的人冒出一句呢喃。

夏月闻言不禁瞪大眼睛。

而后,他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明明白白是“夏月”。

室内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若是第一遍她还能装着没听懂,这第二次却是清清楚楚。

夏月的脸倏地红成了个柿子,她这才明白刚刚明连口中的念叨着她是什么意思,顿时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捂住他的嘴。

这男人真是在意识不清的时候,都还要和她作对。她守着他那会儿,他就喊“娘”。别人守着他了,他偏偏要喊“夏月”。

一炷香燃尽,李季拔了针,带着人退出屋去,亲自守着煎药。

明连倒是直率,说道:“闵姑娘,是我擅自去请你过来的,我们家公子并不知道。他这样病着,嘴上又惦念着你,我就想要是你在这待一会儿,他心里会不会好受些。”他本来就是一个五官标致的小少年,此刻一双眼睛仿佛随时要滴出泪来地求着她,更加让人觉得不忍。

夏月嘴硬心软,只得答:“那还要我做什么?”

明连忙答道:“不用不用,你坐在这里就好了。要是公子醒来就见着闵姑娘,估计病也能好个大半。”

于是,夏月就着刚才李季用过的凳子坐在床前,有些无奈。

没一会儿,她的名字又从他嘴里逸了出来。

多听几次之后,她倒也坦然了,想着也许白天一直是她待在他身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

明连湿了帕子给他敷额头。

“你们公子,以前这样病过吗?”夏月有点瞌睡,不禁想找点闲话说。

“很少。”明连答。

夏月想了一下又问:“他怎么和李大人这样熟?”

明连觉察到夏月想套他的话,于是黯然答道:“公子不喜欢我们聒噪,姑娘还是别问了。”

被人识穿了意图,她只得作罢。

没人说话,又不好意思睡觉,她只好研究起别的事情来。

刚才李季给他扎的那几处穴位,她粗略地记在心里。她第一次见到退烧散热驱寒,居然会取云门和中府这两处。

《灵灸》里面写“疾浅针深,内伤粱肉,病深针浅,病气不泄,病小针大,气泄太甚,疾必为害”。

同一个穴位下针,不同的病症,提插捻转手法也不一样,不同的大夫下针取穴的手法各有不同,甚至对男女病患也有区别。

夏月对李季的医术十分好奇,之前,她只见过李季给自己施针,如今好不容易来了第二个病患。

她不禁想再仔细看看尚睿身上的针眼。只是,她再怎么荒诞不经也做不出剥开男人的中衣看胸脯这样的事情,她浅浅地叹了一口气,只能捧着他的手,琢磨着虎口的那个针眼。

来来回回研究了好几遍之后,她才发现他的手一点也不凉了,温温热热的,她继而又去摸了一下他的后颈,温度也平缓下来,几乎和常人无异。手上的肌肤,也开始有了些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