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缘|CHANCE(第5/14页)

朱丽叶正读到古希腊酒神女祭司这方面的事。多兹的书里写到,祭祀都是在仲冬时节的夜间举行的。妇女们爬到帕尔纳索斯山的顶峰,有一回,她们在那里受到暴风雪的围困,只得往那儿派出一个救援队。未来的女祭司在极度的惊慌中接受了救援,下山时衣服都冻得跟木板那么硬。在朱丽叶看来,这个事件很有点当代行为的色彩,多少给那些主持仪式者的行动投上了一抹现代的色彩。学生们是不是也会这么看呢?不一定吧。他们说不定会对任何可能会有的调侃、对可能跟自己扯上的任何关系都戒备森严,学生往往都是这样的。而警惕性不那么强的那些又都不愿表露出来。

催人上车的声音响起了,新鲜空气被拦在了外面,列车有一些似乎挺不情愿的转轨动作。她抬起眼睛,见到前面不太远的地方,机车消失在一个拐弯处。

紧接着,一阵摇晃——或者说是一阵颤抖,传遍了整列火车。竟然连这里,这么后面的地方,也有了车厢晃动的感觉。猛地,火车停住了。

每一个人都坐着等待火车重新启动,谁都没有说话。连那位对什么都要抱怨的老先生也一声没吭。一分钟一分钟过去了。门打开又关上。有人在大声叫唤,弄得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在公务车厢里——就在他们下面的那层,响起了一个很有权威的声音,也许说话的是列车长吧。但是无法听清他在说什么。

朱丽叶站起来走到车厢前端,越过前面所有车厢的顶部朝更远处望去。她见到有几个人影在雪地里奔跑。

单独坐着的女士里,有一个也走到前面来,站在她的身边。

“我早就觉得要出什么事了,”这位女士说,“我坐在那边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在列车停下来的时候。我那时候认为火车最好别再开动,我觉得一准会出什么事儿的。”

另外那位单独坐的女士也走过来站在她们后面。

“不会有什么大事儿的,”她说,“也许是一根树枝横在铁轨上了。”

“他们是有一种装置走在火车头的前面的,”第一位女士告诉她,“目的就是为了把铁轨上的树枝这类东西清走。”

“也许这是刚刚落下的呢。”

两个女人说话都带同样的英格兰北部口音,也没有表现出在陌生人或朋友面前应有的礼貌。此刻朱丽叶好好地打量了她们几眼,觉得她们没准是两姐妹,虽然其中一个的脸更娇嫩一些,也宽阔一些。她们必定是一起出门的,只不过分开坐而已。说不定是吵架了。

列车长正在爬上通向瞭望车厢的扶梯。他没爬到顶便转过身来说话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朋友们,看来我们是遇上轨道上的什么阻碍物了。很抱歉有这样的耽误,很快就会继续前行的,不过我们可能得在这儿待上一小会儿。乘务员告诉我几分钟内就会有咖啡免费供应。”

朱丽叶跟着他走下扶梯。她一站起身便意识到自己还有个问题需要解决,她必须回到她的座位和旅行包那里去,不管她方才冷落过的那个男的是不是还在那儿。穿过一节节车厢时,她见到别的人也都在移动。有人挤在列车一侧的玻璃窗前,也有人等候在车厢之间,仿佛在等车门打开。朱丽叶没有时间去打听,可是在往前穿行时她听说那可能是一只熊,或是一头驼鹿、一头牛。大家都感到奇怪,牛来森林里干什么,熊在这个季节干吗不冬眠,会不会是有个醉鬼倒在轨道上呼呼大睡。

餐车里,人们都坐在桌子旁,上面的桌布全给收走了。他们是在喝不花钱的咖啡呢。

没人坐在朱丽叶的座位上,对面的座位上也没有人。她拎起她的旅行包匆匆往女厕所走去。每月一次的来潮简直是她生活中的一个祸害。有时,它甚至都影响到她那些历时三小时的重要考试,因为你总不能离开考场去加固防御吧。

她脸上潮红,肚子里有点胀痛,而且稍稍有点头晕和不舒服,她重重地往便桶上坐下去,取下湿透了的卫生巾,用手纸包上,扔到专设的秽物桶里。她欠起身取出包里干净的卫生巾,此时见到便桶里的水和尿因为有她的血而变得通红。她把手伸到冲水的按钮上,却注意到前面贴有告示,说火车停下时切勿冲便桶。显然,这意味着,当火车停在车站近处时,此时冲厕所,秽物肯定会极令人不快地落在众人看得到的地方。但是眼下,她只得顶风行事了。

但是正当她第二次把手放到按钮上的时候,她听到有人的声音,不是火车里的而是在厕所花玻璃窗子外面的。没准是列车工人正从这里经过。

她当然可以待在这里直到火车开动,但是得等多久呢?要是有人急于进来,那又怎么办呢?她最后认为,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放下盖子,从这儿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