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记忆之术(第39/42页)

“没在椅子上。没在椅子下。

“门是开的。索菲一阵晕眩,她叫了一声:‘啊!’然后看着我。好吧,我是它爹,我应该要做点什么。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找上我。老天爷,光是想到这东西在我家里到处乱跑,我就毛骨悚然。我跑到走廊上。没人。接着我就看到它往楼梯上爬去。一级接着一级。它看起来很……该怎么形容……很有目的:好像很清楚自己要到哪里去。所以我说:‘嘿,等等,老弟——’我实在没办法把它当成女的——接着我就伸手去拉它手臂。摸起来很奇怪,又冷又干,很像皮革。它带着恨意回头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说你他妈的是谁?然后又试图挣脱,我又把它拉回来,结果——”乔治再次坐下,一副被打败的样子。“它就破了。我在这天杀的东西身上扯破了一个洞。嘶……它肩膀上破了一个洞,可以看见里面,就像一个娃娃——里头是空的。我马上放了手。它好像不痛,只是抖了抖那条手臂,一副‘他妈的被你弄坏了’的样子,然后继续往上爬。它的毯子掉了,所以我看到它身上还有别的裂缝——膝盖上有,你知道吧,脚踝上也有。这孩子正在分崩离析。

“好吧。好吧。我还能怎么想?我又回到这房间。索菲紧紧裹着毯子坐在那里,眼睛瞪得老大。‘你说得没错,’我说,‘那不是莱拉克。也不是我的小孩。’

“接着她好像支离破碎一样地崩溃了。那是最后一根稻草。她就这样被压垮了。老天,那真是我看过最悲哀的一件事。‘你得帮我,你得帮帮我’——你知道吧。‘好啦好啦,我会帮忙,但我他妈的到底要怎么帮?’ 她也不知道。就我来决定。‘她在哪里?’ 索菲问我。

“‘上楼去了,’我说,‘说不定它很冷。楼上有火炉。’ 结果她突然投给我一种眼神(极度惊吓,但又累得完全无法行动,可能连感觉都没有了),我没办法形容。她抓住我的手,说:‘别让她靠近火,拜托,拜托!’

“这又搞什么鬼?我说:‘听着,你只管坐在这里取暖,我去看看。’ 我他妈的连要去看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我拿起棒球棍,有备无患,你知道吧,然后就出去了。她还在哀求:‘别让她靠近火。’ ”

乔治假装鬼鬼祟祟爬上楼梯,进入二楼的客厅。“我走进去,它就在那里。就在火炉边。坐在那个叫什么来着的……炉床上面。我没办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它一边坐在那儿,一边把手伸进火堆里,取出……你知道吗,发红的煤炭:把它们取出来,一块一块丢进嘴里。”

他朝奥伯龙靠过来。要不是他抓住奥伯龙的手腕、发誓自己句句属实,这种事根本让人无法置信。“ 然后大口大口地嚼着。”乔治模仿那个动作,像在吃胡桃。“咔嚓。咔嚓。而且还对着我笑,竟然还在笑。你可以看见那些炭块在它的头里面发光。活像个万圣节南瓜灯。接着炭块就会熄灭,这时它就会再拿一块来吃。老天爷,这让它变得大有活力。整个活泼起来,你知道吧,好像吃了点心。它跳起来,跳了一小段舞。这时它已经没穿衣服。就像一尊破掉的邪恶小天使石膏像。我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没有这么被惊吓过。我吓得完全无法思考,我只是行动。你知道吧?惊吓到都不懂得要害怕了。

“我来到火炉边,拿起火铲。我从火堆深处铲了一大堆滚烫的东西出来。我把东西亮给它看:嗯嗯,嗯嗯,真好吃。跟我来、跟我来。好吧,它想玩这游戏,热腾腾的栗子,滚烫烫的栗子,来呀,来呀,我们走出房间,往楼上爬去。它一直朝铲子伸出手。噢噢,不行,不行,我继续引诱它前进。

“好啦,听着,老弟。我不知道我那时是疯了还是怎样。我只知道这东西很邪门:我的意思不是真正的邪恶,因为我认为它什么也不是,我的意思是它就像个娃娃或傀儡或机器,只是它自己会动,就像梦里那些恐怖的东西,你知道它们没有生命,例如一堆堆旧衣服或一坨坨油脂,突然爬起来恐吓你,懂吗?是死的,但却会动,好像活的一样。但很邪门,我的意思是世界上有这种东西存在真是太恐怖、太讨厌了。我只有一个念头:消灭它。管它是不是莱拉克。就、是、要、消、灭、它。

“总之呢,它就这样跟着我。而三楼的书房对面就是我的,你知道吧,我的工作室。懂吗?明白了吗?门当然是关上的,因为我下楼前关了门,我向来会关门,毕竟谨慎是不嫌多的。我摸索着想开门,而那东西就用它那双不是眼睛的眼睛盯着我看,天杀的它随时都会识破我的诡计。我把铲子送到它鼻尖底下。那扇该死的门偏偏打不开、打不开,接着就开了,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