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王位觊觎者 Chapter 06 兴风作浪(第15/16页)

我有些突兀地回到桌边坐下,膝盖有些颤抖。“我看到了,”我说,“但他不……他不能……”

詹米皱起眉头,把桌上的一杯酒推到我面前。“他能,他认为能够悄无声息地处理这件事。天哪,外乡人,你差不多毁了他一年的收入啊!他看上去可不像是那种能够坦然面对这种损失的人。如果你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声告诉港务部长那是天花,那么他靠私下贿赂就可以解决这件事。不然,你觉得杰拉德为什么会那么迅速地把我们带上来呢?为了喝好酒吗?”

我的嘴唇僵硬了,似乎我真的从那个酒罐里喝了许多类似硫酸的葡萄酒。

“你是说……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他坐回椅子里,然后点点头。“你现在明白了,”他慈祥地说,“我不觉得杰拉德想警告你。他刚才出去,应该是去安排人保护我们,也是去看看他的船员。他应该很安全,大家都认识他,而且他的船员和装卸工人都在外面。”

我摩擦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壁炉里燃着熊熊火焰,烟雾弥漫的房间里足够温暖,我却感到寒冷。“关于圣热尔曼伯爵会做的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我完全不怀疑詹米——我还很清楚地记得伯爵在仓库里盯着我时的那种恶意眼神——但我就是想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詹米呷了一口酒,然后又苦着脸把酒杯放下。“首先,他的残酷,还有其他方面,可都是出了名的。我在巴黎生活的时候就听说过他的事,但幸运的是我从没有与他有过冲突。另外,杰拉德昨天费口舌警告过我不要得罪这个人,他是杰拉德在巴黎的主要竞争对手。”

我把手肘放在破烂的桌子上,然后把下巴撑在手掌里。“我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是不是?”我沮丧地说,“把你做生意的好基础毁了。”

他笑了,然后站起来走到我身后,弯腰把我抱在怀里。他突然跟我说这些,让我感到很紧张,但是现在感受到他在身后的力量和身体,我感觉好了许多。他在我头顶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别担心,外乡人,”他说,“我自己能处理好,而且我还能照顾你,你也要让我照顾。”他的声音带着微笑,但也带着疑问。

我点点头,把头向后仰着,靠在他的胸上。“我会让你照顾的,”我说,“勒阿弗尔的市民得承担感染天花的风险了。”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杰拉德才回来。他耳朵冻得通红,但总算是活着回来的,毫发未损。看到他回来我很高兴。

“没事儿,”他眉开眼笑地说,“船上只有坏血病、普通腹泻和感冒而已,没有天花。”他搓着双手,环视着房间,“晚饭呢?”

他的脸颊被风吹得通红,不过看上去很开心和自信。显然,应对那些靠刺杀来解决争端的竞争对手,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这太正常了,我愤世嫉俗地想,他毕竟是苏格兰人啊!

似乎是为了证实我的这个观点,杰拉德点了餐,还派人去仓库取来一瓶上好的葡萄酒。饭后,他坐下来与詹米愉快地讨论如何对付法国商人。

“强盗,”他说,“他们这些人只要盯上你,很快就会在背后捅你一刀。都是些下流的窃贼。千万不要信他们。交一半订金,收货时支付另一半,而且永远不要让贵族人士赊账。”

尽管杰拉德说他已经在楼下安排了两个人站岗,但我仍然有点紧张。晚饭过后,我坐到窗边,在那儿能看到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眺望窗外不可能有太大作用,我想,码头上的每个人在我看来都像刺客。

海港上空乌云密布,今晚又会下雪。收起来的船帆在越来越强的风中猛烈摇晃着,拍打在桅杆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几乎盖过了装卸工人的喊叫声。夕阳被黑压压的云层压进海水里,在片刻时间里整个海港都泛着暗淡的绿光。

天色越来越暗,码头上的熙熙攘攘逐渐消失,装卸工人推着手推车走上街道,消失在城市里,水手们消失在灯火通明的建筑物里,那些建筑物就和我所处的这栋差不多。但是,码头上还远算不上荒凉,时运不济的巴塔哥尼亚号边上还聚集着一小撮人。穿着某种制服的人在步桥下组成一条警戒线,无疑是阻止人上船或卸货。据杰拉德解释,身体健康的船员可以上岸,但除身上的衣服以外,他们不能从船上带任何东西下来。

“他们做得比荷兰人好些,”他挠着下巴上长出来的黑色胡楂儿,“如果该死的荷兰人发现某艘船只有某种瘟疫,那么他们会让水手裸着游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