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第18/19页)

“再说,我也不认为他们能够回去。”格兰妮表示同意,“我常说,你没法两次跨过同一条河。”

喀忒角琢磨了好一会儿。

“我想这个问题是你弄错了,”他说,“我肯定曾经跨过同一条河,噢,有好几千次呢。”

“啊,可那并不是同一条河。”

“不是?”

“不。”

喀忒角耸耸肩,“看起来倒还是那条该死的河。”

“没必要用那种口气。”格兰妮说,“一个连信都不回的巫师,我可没义务听他讲粗话!”

喀忒角沉默了几秒钟,只有打颤的牙齿还在引吭高歌。

“哦,”他说,“哦,原来如此。那些信是你写的,是吧?”

“没错。我在末尾签上了名字。这总该算是个提示了,是吧?”

“得了,得了。我还以为那是谁在开玩笑呢,仅此而已。”喀忒角闷闷不乐地说。

“开玩笑?”

“我们这儿没多少女孩提出申请。事实上,一个也没有。”

“我还奇怪为什么没有回音呢。”

“我把它们都扔了,要是你非得知道的话。”

“你至少可以——它在那儿!”

“哪儿?哪儿?噢,那儿。”

雾气散开,现在他们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它了——一座雪花喷泉,一根冰冻的空气形成的装饰柱。而在柱子下边……

法杖并没有被冻在冰里,它平静地躺在一池翻腾的水中。

魔法宇宙的一个奇异之处就在于相反相成的元素。我们早就说过,暗并非光的反面,它只是一种缺乏光的状态。与之相仿,绝对零度也只是热的缺乏。真正的冷无比强烈,水甚至没法结冰,只能反沸腾。要是你想知道那是怎么回事,瞧瞧眼前这池水就成。

刚才的争执被两人抛到九霄云外。他们呆呆地看了几秒钟,然后喀忒角慢吞吞地说:“你要是把手伸进去,手指准会跟胡萝卜一样折成两截。”

“你觉得能用魔法把它弄出来吗?”

喀忒角开始依次拍打口袋,最后终于掏出了装卷烟的袋子。老练的手指把几支残余的烟蒂卷成一支崭新的香烟,再用舌头舔一舔,固定好形状。他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法杖。

“不,”他说,“但我还是要试试看。”

他用渴望的眼神看了看卷烟,把它塞到耳朵后头。他伸出双手,手指张开,嘴唇无声地吐出几个强大的词语。

法杖在水池里转了转,接着缓缓从冰里升起,周围的空气立刻冻结,像茧子一样把它包在中央。喀忒角费尽心力,发出低沉的呻吟——直接悬浮术是应用魔法中最难的,这当然是由于作用力和反作用力原理的威胁:假如巫师想只靠精神力量让重物悬浮起来,那他可得当心,别让自己的脑子被拖进皮靴里。

“你能让它立起来吗?”格兰妮问。

法杖慢腾腾地在空中转动,动作轻巧、微妙,最后悬在离冰面几英寸的地方,面对着格兰妮。雕刻上的霜冻闪闪发光,但在喀忒角看来——当然,偏头痛在眼前产生的红色阴霾或许对他的眼神有些影响——但在喀忒角看来,法杖正盯着他。而且忿忿不平。

格兰妮把帽子戴正,毅然决然地站直了身子。

“好。”她说。喀忒角不由一晃。这语气简直像把钻石锯子,能把他割成两半。他隐隐约约记得,小时候妈妈就是这么训他的;没错,格兰妮用的就是这种声音,只不过是浓缩改良版,边上还镶了金刚砂。这样的颐指气使准能让尸体也立正站好,多半还能驱使它在墓地里走上几步,直到它想起自己已经死了为止。

格兰妮站在悬空的法杖前,单凭愤怒的眼神就几乎融化了它的冰甲。

“这就是你所谓的适宜的举止,嗯?无所事事地躺在海上,随便其他人去死?喔,干得真漂亮!”

她跺着脚转了半个圈。喀忒角目瞪口呆地看着法杖随她转动起来。

“这么说你被扔了,”格兰妮厉声道:“但那又怎么样?她本来就不过是个孩子,孩子总有一天要把咱们都扔掉,迟早的事。这就叫尽忠职守吗?你就不害臊?终于可以派上点用场了,却只管躺在那儿唉声叹气?”

她身子往前一倾,鹰钩鼻子离法杖只有几英寸远。喀忒角几乎可以肯定,法杖试图往后仰,想要避开她。

“要不要我告诉你坏法杖的下场是什么样的?”她嘶嘶地说,“假如艾斯卡回不了这个世界,要不要我告诉你我打算怎么收拾你?上一回火没把你烧着,那是因为你能把痛苦传递给她。下次可就不是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