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11页)

颜乔安淡淡地扬起眉毛。

“没什么。”

给绿植浇水的事,想必颜欢自己会另外吩咐颜乔安,她又何必多嘴。谢光沂尽力憋出一个笑:“签售的事还是祁奚负责,他改天会联系你。”

谢大福坐不了地铁,于是谢光沂仍旧打车回冬木庄。

肥猫眯着眼睛蜷在椅子上打盹儿,谢光沂掏出手机给颜欢发了条短信,转达颜乔安到来的消息。收件箱里塞满来自同一个号码的未读信息,每晚睡前准时发来,讲述他在S市一天的见闻,最后缀上简单却轻柔的两个字:“晚安”。哪怕她从不回应,对方也将这独角戏唱得不亦乐乎。

神使鬼差地,她将手机握在掌心里等了等,但是没有回复。

这个时间,颜欢应该还在上课。

把手机收回衣袋里,谢光沂抬手摸了摸谢大福的头。肥猫闭着眼轻轻哼了一声,耳尖扫过手掌,连带挠到心房里某个最柔软的角落,谢光沂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贪吃、傲娇、坏脾气,还动不动甩梅花印糊她一脸,但无论如何,她身边总还有一只猫。生活待她算不上太坏。

隔天是周一,也是和顾长庚约好正式采访的日子。谢光沂很快把颜乔安的事抛到脑后,去P大的路上还在一个劲翻着《浮春之乡》,对采访提纲进行最后的修改。

随行的摄影师是毛毛。

还没走到亚非语系办公楼,毛毛便兴奋地架起相机四下狂拍。谢光沂看看手表,提醒他时间不早了。毛毛哀切地回望:“再拍一张!上次没来成,光沂姐,可怜可怜P大当年的落榜生吧?”

还敢提上次。想到平安夜那天乌龙的游乐场之行,谢光沂就气不打一处来。自从毛毛被丁小卯策反开始,身边的同盟军一个接一个倒戈,以至于她现在草木皆兵,看谁都像颜欢的爪牙。

之前在湖边遭遇丁小卯,本以为对方会当即把消息卖给颜欢,搅个天翻地覆后兴高采烈地隔岸观火。但有些日子了,颜欢似乎毫不知情,短信全都和风细雨。

有一个极为不祥的比喻,恰巧适用。

“暴风雨前的宁静”。

嗅到杀气,毛毛识相地扛起三脚架往前走。采访地点约在上次见面的办公室,顾长庚已经泡好茶水等在屋里。谢光沂为毛毛和顾长庚互相做了介绍,摆好拍摄器材后便迅速进入正题。

谢光沂把《浮春之乡》当阅读题囫囵读过,又特地下功夫调查了顾长庚的生平,顾长庚的情绪很快被调动起来。他越说越兴致高昂,最后还兀自将话题引申开去,把采访足足拖长了半个多小时。谢光沂好不容易拖回话头,寒暄收尾,可顾长庚还意犹未尽的样子。

“你刚才说,你也看过《容身》。”

器材的体积太过庞大,毛毛把它们搬到走廊去拆卸,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谢光沂想了想,《容身》是在采访的哪部分出现的——她调查到顾长庚考入P大的契机就是当年读到《容身》后惊为天人,没能上到《容身》原作者就读的分数线最高的中文系,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亚非语系的。为使顾长庚感觉到这次采访的诚意,她拿《容身》做引子,没想到顾长庚对此还念念不忘。

“根据《容身》改编的新版电视剧快上映了,朋友邀请我参加试映会,你愿意一起去吗?”

这是什么意思?

谢光沂僵硬了。

古板如顾长庚,一门心思钻研学术以至于婚姻破裂,脑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念头吧?一定只是因为找到了有共同语言的对象而兴奋,仅此而已,对吧?

顾长庚的目光殷殷,极为热切地攫住她。刚结束采访,一时间也不能使气氛太僵冷,谢光沂告诫自己“工作需要”“仅此一次”,点头答应了。顾长庚高兴起来,拿起外套:“我送你们回报社。”

毛毛整理好器材回来,脚步顿在门口,短促地唉了一声。

谢光沂婉言谢绝了顾长庚的好意:“来回交通费用是算在公账上的,不敢再劳烦顾老师。”

回到办公室,谢光沂从毛毛手中拿到SD卡插入电脑,打开视频扒词。毛毛蹭过来,扭扭捏捏、犹犹豫豫、期期艾艾地问:“光沂姐……顾老师他,想和你约会?”

谢光沂松开键盘,说道:“很想知道?”

毛毛点头如捣蒜。

谢光沂站起身,拉开座椅。毛毛眨眨眼,脸色茫然。谢光沂露出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既然你对顾老师这么感兴趣,扒词就交给你了。两个多小时的视频,你的好奇心一定能得到满足。”

静默数秒,毛毛才嗷地爆出号哭:“光沂姐,我不敢了!”

自从入了春,P市的白昼便越发漫长。傍晚六点,天色仍旧敞亮。毛毛还在抽抽噎噎的,谢光沂抽出记忆卡放进包里,收起笔记本电脑:“就是要教教你怎么管好自己的嘴。下班了,快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