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会当绝顶(第14/16页)

乐之扬一时默然,梁思禽打量他道:“这两年之中,你又有进步?”

“是!”乐之扬困惑道,“不知为何,我从未好好练武,武功却是越来越强。”

梁思禽想了想,又问:“这两年,你可碰过任何乐器?”

“没有!”乐之扬摇头,“睹物思人,一见管弦,便觉伤心。”

“音乐之道,终生难忘。”梁思禽又问,“如果技痒,你如何排遣?”

乐之扬说道:“我在心中想象,想象里弹琴吹笛,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这就是了。”梁思禽微微一笑,“下乘者练武,上乘者合道,武功到了一定地步,养心胜过炼气,你一身武功,已入非非妙境,不练自练,心想事成。”

乐之扬似懂非懂,只觉耳熟,想了想,忽然冲口而出:“不练自练,那不是‘周流六虚功’么?”

“道贵守一,佛法不二,凡事到了顶儿尖儿,倒也相差无几。”梁思禽注目乐之扬,“如今我万事已了,别无所求,只盼离开中原之前,跟你比斗一场,印证武学之道,了却生平夙愿。”

乐之扬心跳加剧,胸中燃起一团火焰。有道是:“武无第二”,习武之人,天然就是争强好胜的念头。乐之扬因朱微之故,心如死灰,此时梁思禽寥寥数句,居然勾起了他的雄心,于是说道:“先生既然看得起我,晚辈明知是输,也舍命奉陪。”

“你会错意了!”梁思禽摆了摆手,“想当年,灵道人与释印神在乘黄观交手,战于斗室之内,不为外人所知。只因真正高士,藐视虚名,看淡胜负,以武论道,冷暖自知。”他环视四周,“此间上接于天,八部又守在下面,故而这一战,无关胜负生死,只限你我之间,江湖之上,永远无人知晓。”

乐之扬沉默一下,叹道:“先生想得周全!”

“时候不早!”梁思禽看一看天色,“你是晚辈,我让你一先。”

“得罪!”乐之扬后退一步,举起右手,伸出食指,向着虚空一勾一弹。

梁思禽衣发飘动,四周起了一阵旋风,口中笑道:“这一招可有名堂?”

“有!”乐之扬说道,“天地一指!”

他一挥手,指尖从上而下,画出一道圆弧,梁思禽真气激荡,为他指力勾动,随他指尖流走,硬生生裂出一道缺口。

“好!”梁思禽点头赞许,跟着大袖扫出,“看我‘万物一马’!”

话一出口,乐之扬便觉一股真气从他体内汹涌而出,雄浑浩大、莫可名状,势如无数野马狂奔乱突。乐之扬心知这些无形之马一旦撞上,比起真马践踏还要凄惨,当下十指齐挥,神意化为无形之缰,隔空牵扯“马群”。

“呵!”忽听梁思禽轻笑一声,“马群”陡然收拢,劲力变散为聚,万马合一,威力更强。

乐之扬团团乱转、双手狂舞,一面躲闪,一面牵制,可那一股真气遇强越强,翻滚奔腾,如癫似狂。

乐之扬不躲不闪,十指弹挑抚按、起落如飞,对面真气来势一顿,竟被硬生生挽住,当空滚动,势如无形气球,瞬息间涨大了一倍。

乐之扬两眼睁圆,额头见汗,心知“周流六虚功”一旦发动,若不及时遏制,势必无无休无止、无穷无尽,直到将他摧垮为止。当下鼓起两腮,喷出一口真气,锋芒所向,对面的真气瓦解流散。

一口气吹完,那一匹无形之“马”,早已不知去向。

梁思禽微感惊讶,脱口问道:“好家伙,这一招又叫什么?”

“天吹万物!”乐之扬说道,“故名天籁。”

梁思禽大笑,乐之扬马步微沉,喝道:“泰山为鼓!”双手横拍,如击羯鼓。

梁思禽的耳边空空有声,气血沸腾,喷薄欲出,不由笑道:“吹完天籁,又鸣天鼓,今日玉皇顶上,要开‘乐道大会’么?”

说起“乐道大会”,乐之扬回想当日情景,心中百感交集。忽见梁思禽袖袍一挥,朗声说道:“须弥为障!”霎时气血凝定,不动如山,乐之扬连击数次,也不过生出一丝微澜。

“星汉一掷!”梁思禽一挺身,衣发飘拂,冉冉升上半空,右掌一挥,劲力浩如星河,轰隆隆地从天而降。

“阴阳为弦!”乐之扬双手挥洒,指力如刀,目无全牛,分阴阳,割四象,以无厚入有间,以有意破无形。

一轮变化下来,梁思禽浑成之气化为一丝丝、一缕缕,乐之扬弹之鼓之、各个击破。

“东海一粟!”梁思禽语中带笑,漫天散落的真气陡然收敛,纳汪洋大海入一粒粟米,藏于指尖,飘然点出。

这一指穷极变化,万法归一,无坚不摧、无所不破乐之扬后退不迭,狂吹“天籁”,急奏“天琴”,同时拍打“天鼓”,出其不意反击对手,使出吃奶的力气,方才化解梁思禽这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