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剑气射冰宫 亦真亦幻柔情联彩笔 宜喜宜嗔(第9/10页)

伏魔杖法分为三段,第一段三十六招霎忽使完,第二段的三十六招又相继而至,这三十六招用的全是内家真力,更耗精神,铁拐仙咬着牙根,暗运真气,苦苦支撑。一个人抱了必死的拼命之心,力量无形中加强几倍,是以他功力虽然大不如前,却也还勉强支撑得住。

陡听得红衣番僧一声怪笑,禅杖一指,将铁拐顶着,直逼过去,铁拐仙衣裳尽湿,汗如雨下,猛地也大喝一声,铁拐一挺,又将红衣番僧的禅杖荡开,但那碗口般粗大的铁拐,已显得微微变曲,陈天宇见了,更是心惊。

铁拐仙的第二段伏魔杖法又已使完,拐杖慢慢挥动,就如挽着千斤重物一样,东一指,西一划,全无声息,红衣番僧轻狂之态尽敛,全神贯注,不敢轻视。但听得铁拐仙身子一动,骨节就格格作响,头上红筋毕现,似是在苦苦支撑。那番僧忽地重施故技,使出瑜伽坐功,盘膝一坐,禅杖一带,将铁拐仙慢慢拉近身前。

铁拐仙心中一凉,他已竭尽全力,终因功力不敌,无可抵挡,他心知若被番僧拉近身边,必然立下杀手,欲想摆脱,铁拐却被禅杖黏着,牢牢地往里牵引,摆脱不开,这时他的一百零八路伏魔杖法,已使到第一百零六招了。

那红衣番僧全神注视杖端,用力一带,大声一喝:“倒!”陈天宇只见师父身躯晃了几晃,似是不由自主的给那番僧拉近身边,头向前冲,看看就要倒下地去。陈天宇大吃一惊,陡然飞身一掠,刷的一剑,就向那番僧胁下的“龙藏穴”猛刺。陈天宇自知武功与那番僧差得太远,这一剑只是迫于救师,聊尽人事而已,原不指望能够刺中。哪知就在这一瞬间,忽听得那番僧大叫一声,跌出了三丈开外!

原来红衣番僧与陈天宇相距数丈,他又知道陈天宇武功低微,绝不把他放在眼内,而且又有那少年武士在旁监视,更是对他毫无防备。哪知陈天宇功力虽弱,吃了异果之后,轻身的功夫,已及得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这数丈之地,一掠即到,而且又是突如其来,骤然一击,那少年武士出手已来不及,红衣番僧全神贯注,要把铁拐仙击倒,冷不及防,胁下的穴道竟给陈天宇一剑刺个正着!本来以红衣番僧的深湛内功,这一剑尚不足令他重伤,但铁拐仙的伏魔杖法,一招强逾一招,这时正使到第一百零七招,拼尽全身的气力,运劲一戳,红衣番僧给陈天宇刺着,身躯颤了一颤,又被铁拐仙乘虚而入,在他的胸膛重重地戳了一下,这一来两下夹攻,那番僧纵是铁铸的身子,也抵受不了,还算他武功确是高强,没有当场送命。但亦已呕一滩鲜血,散了内家真气,非再修练三年五载,不能恢复原来的功力了。

陈天宇一招得手,又惊又喜,正想扶起师父,忽听得铁拐仙又是一声大叫道“闪开!”陈天宇本能的向旁边一闪,只见一条黑影,正向自己飞来,说时迟,那时快,铁拐仙猛的脱手一掷,铁拐腾空飞去。这是伏魔杖法的最后一招,名叫“神魔归位”,因为伏魔杖法从无使到最后一招的道理,若然要使到最后一招,那就是敌人本事委实太强,无可制服,这一招就得与敌人拼个同归于尽了。这一招名为“神魔归位”,就是这个玉石俱焚的意思。这一招又是铁拐仙拼尽最后的气力,毕生功力之所聚,那少年武士如何禁受得住,只听得一声惨叫,那少年武士给铁拐自前心透过后心,登时死了。

陈天宇有生以来,未曾见过如此惨状,只觉手酸脚软,不敢再望。只听得花树草木间悉悉索索的声音,想是那红衣僧已经逃命。忽闻铁拐仙叹了一口长气,道:“宇儿,你过来!”陈天宇转过头来,但见师父面如金纸,倚在树根,就像患了重病的病人一样,神色比前次受伤还更骇人,陈天宇颤声问道:“师父,你怎么啦?”铁拐仙道;“徒儿,今晚是咱们分手之期了!”陈天宇一惊,眼泪簌簌而下。铁拐仙笑道:“天下无百年不散之筵席,这又有什么值得伤心?”

陈天宇道:“师父功力深厚,这宫中丹药甚多,待我每一样都抓一把来给师父看看,看哪一样合用?”铁拐仙凄然笑道:“我在大病之后,又把一百零八路伏魔杖法使完,就算把天下所有的灵丹妙药,都给我搜集了来,也没用了。时候无多,你还是细心听我说几句话吧。”陈天宇忍了眼泪,倾听师父遗言。铁拐仙道:“咱们师徒虽只相处三月,我已知你天性纯厚,将来定有大成。我要拜托你一件事。”陈天宇道:“师父吩咐便是。”铁拐仙道:“若是上天怜悯,不教我夫妻都遭横死,那么日后你若见着师娘,就叫她好好将孩子养大,到孩子十岁之时,叫他拜你为师。”陈天宇怔了一怔,他可从没有听师父说过有孩子,可是此时此际,也不便多问了。只听得铁拐仙续道:“本门的武功口诀,我已尽传了你,拐法你亦熟习,你就将我本门的武功,传与我的孩子便了。这支铁拐,你替我保存,待孩子长成之后,再交与他。叫他继承师祖。至于那个番僧,他今晚纵能逃得性命,亦将残废,叫他们也不必远赴异国替我报仇了。你答应做我孩子的师父吗?”陈天宇道:“只要徒儿有命下山,师父吩咐的事,一定做到。”铁拐仙笑了一笑,又道:“我曾受你师祖与冒川生老前辈的嘱托,找寻桂华生前辈与他的后嗣,如今已确实知道冰川天女便是桂华生的女儿,若然冰川天女未死,你一定要寻着她,说与她知。现下冰峰已倒,她也可以下山去寻她的伯父了。”陈天宇又应了一声。铁拐仙气若游丝,声音越来越微弱了,陈天宇扶着他,只听得他又断断续续地道:“那、那金本巴瓶,我也不知道该帮哪边才是,总之不能让它落在外人手中。那、那白衣少年,说话有点道理,你,你去找他……”越说声音越弱,这段话好似尚未说完,双脚一伸,就此一瞑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