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秦人(第5/6页)

只见盒中赫然放着一件貂皮大氅,深棕色的皮毛厚实清亮,子尚以手轻抚,只觉柔滑绵密,亦根根分明,不觉脱口赞道:“好貂!”

景颇闻言,笑得更是欢畅:“大人好眼力,此身皮子来自赵国深山之中的野貂王,须得是它头次交配之后翻出的第一身皮子。未交配时,割下来的都是碎皮;若错过了头次翻皮,后头的皮毛便嫌粗硬了。只有这第一身才得这般绵厚柔密,恰到好处。我命手下在那深山之中追踪、等待数月,方得此身。”

见子尚一脸满意喜爱之色,景颇向身边略施眼色,口中道:“还不快伺候子尚大人看看样式。”

萍儿立即应声上前,一双纤手将大氅展开,轻轻披于子尚肩头。子尚又险些失神,只任她扶着将双手伸进大氅的宽阔袖宇中。萍儿细心整理妥当后,施礼巧笑说:“大人请。”

子尚略定了定神,低首细细看去,只觉身上温暖异常,脖颈处与貂皮接触的皮肤亦感柔滑舒适,丝毫没有硬毛粗梗之感。

景颇见火候渐成,便开口道:“这件大氅制作之法极为特殊,亦需特殊的养护方式,方能长久保持这极柔软密实的手感。我府上的婢女萍儿对此极为精通,不若便将她留在大人府上,也好及时为大人保养好这身皮子,大人以为如何?”

说罢,景颇略有忐忑地看向子尚。

子尚闻言,先是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但很快便呈淡然之色道:“如此,便有劳萍儿姑娘了。”

那萍儿闻言,面带红晕,娇羞一拜,便端了那锦盒下去了。

待厅中只剩下景颇与子尚二人,子尚抿口茶,微微一笑,开门见山地说:“如此贵重之物,老夫岂能无功消受,不知景大人所为何事?”

景颇怔了怔,显是未料到子尚会如此直接,但他随即朗声一笑:“王叔果然爽快!弟确有一事相求!”

“可是为那令尹之位?”子尚脸上笑意渐浓。

景颇一听,当下起身,敛衣一拜:“大人分丝析缕,果然不凡!景颇正是为此而来!”

景颇正待细说,却见老管家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子尚眉头微蹙:“何事如此慌张,让景颇大人看笑话!”

老管家面带难色,俯首低声道:“启禀老爷,昭和大人求见……”

此言一出,子尚、景颇皆是一惊!

那管家声音虽低,一旁的景颇仍将“昭和”二字听得真切。他心中震动,面上却仍努力维持常色,只作未闻。

子尚瞟了一眼景颇,见他神色古怪,便已有了计较。于是思忖片刻,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望了望适才萍儿退下的方向,淡淡道:“不见,只说老夫身子不适,余下的你自然知道如何做。”

老管家心领神会,得令匆匆去了。

子尚望着景颇,浮起淡淡笑意道:“大人方才说到哪儿了?”

次日早朝,楚王高坐堂上,群臣分列两旁,前排只有屈伯庸、子尚、景颇与昭和四人并立。

见时辰到了,木易上前两步,立于座前,朗声宣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静待片刻,木易见无人出列,正欲宣退朝,忽听得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

“臣有要事禀告!”

楚王原自闭目养神,闻言抬眼望去,只见堂下一人出列躬身,正是平素便以耿直敢言著称的陈轸。

“何事?”楚王的声音自座上传来。

陈轸一拜:“启禀大君,失踪多日的权县县尹申界找到了!”

“哦?他此时身在何处?宣他觐见!不谷倒要看看这玩忽职守之人如何自辩!”楚王提起此事,似是怒气不小。

陈轸却一脸凝重地说:“那,那申界,已溺江而亡了。”

“什么!”楚王惊怒道,“三年之中,那权县四任县尹,两人莫名辞官,两人无端枉死。究竟为何?!”

堂下众臣也是一片哗然,纷纷低头,不敢接话。屈伯庸缓缓扫了一眼景颇和昭和,只见两人皆是面无表情。

见无人敢应,陈轸再次躬身道:“启禀大君,权县自古民风彪悍,盗匪横行,这县尹……确实难做!”

楚王冷冷地注视着堂中众臣片刻,缓缓道:“盗匪横行?什么盗匪竟如此胆大,三番四次与官府作对,加害朝廷命官。莫不是背后有人撑腰,视不谷为虚设?”

一番话说到最后,已是声如洪钟,怒震朝野,吓得堂下众臣齐齐跪倒,瑟瑟不敢多言,生怕在大君气头上犯了忌讳。

片刻后,景颇硬着头皮出列,躬身行礼道:“权县紧邻郢都,大君威严震慑,谁敢造次?”说罢,回首向陈轸冷然道,“还请陈大人莫要危言耸听,惑乱大君!”

“莫敖大人,说得极是。”子尚也出列陈情道,“依臣愚见,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指派新任县尹,一则安抚民心,二来也可查明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