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为航船喝彩!(第4/6页)

连尼姑也是旧时的打扮:身穿粉色丝质的宽松衣裤,长发在脑后绾成圆髻。那位将为我占卜的尼姑坐在一张高高的方桌前,脸色苍白,不过很漂亮。她让我去花园摘一朵花,我摘了一大朵有黄色花蕊、白色花瓣的雏菊。她接着问我的生辰及出生地,看我的面相和手相。然后,她将花瓣一片一片摘下,在她面前依次摆开。她说,如果我在三十八岁之前没做过任何手术,那么在六十岁的时候会遭遇一回;我至少可以活到七十岁,再结次婚,生养第三个小孩,那将会是个儿子。可能我看起来有些焦虑,她又加了句,第二次婚姻不一定是正式的,有可能她是我的“小老婆”、情妇。我现在还不认识这个女人,不过会在下个月认识。也就是说,花瓣显示,我一定会有两个妻子,除了现有的一儿一女,我还会有第二个儿子(就我已有一儿一女而言,她确实说对了)。

至于工作方面,她说,我一开始就选错行了(非常正确,比起修理打字机,我更适合打字)。直到三十岁,我才开始从事自己喜欢的行业(又说对了)。三十八岁才有所成就(嗯,半对半错)。

她还告诉我,在五十九岁那年,我要格外当心,因为会遇到特别大的障碍。(又是那年,我还想去亲眼见证香港回归中国的场景呢)在六十四岁到六十六岁之间,我要避免去危险之地或战场。(是什么让她认为这是一种可能?)在这段时间里,也有一个困难等着我。

财富方面,她说的与其他人告诉我的相差无几:财富会从我指间溜走。她的建议是在左手的中指上戴一个金戒指。不过她告诉我不用特别担心,因为我会老来富裕,给三个儿女留下一大笔财富。她或许是从花瓣里看出这些的,但极有可能是跟其他给我占卜的人一样,看了同一本书上的同一页内容。

她又说,今年对我来说是幸运年,会发生一些新奇的事,包括我即将见到的“小老婆”。我被这个一直坚持说我会有“小老婆”的尼姑逗乐了,于是开玩笑道:“那有没有可能就是你呢?”她微微一笑,结束了此次谈话,并为自己可能冒犯到我表示歉意。她配合手势,对着花瓣说了几句祈祷语,然后用精致的粉色纸片紧紧地包起来。她让我留着花瓣当护身符,不管去哪儿都须随身带着。有什么禁忌?我必须素食,但如果我想,我可以时不时地吃点鱼肉。

第二天一早,我在(荷兰殖民时代遗留下来的)达尔玛德里酒店吃早餐时,一位穿着出众的印尼绅士坐到我旁边。他是林业部门的一个小官员,从雅加达来这儿公干。“你结婚了吗?”他问我。一改以往的回答,我否认自己已婚。他觉得我该庆幸自己没结婚。他说,他的二老婆整天只知道跟大老婆吵架,为此,他不得不把她连同两个孩子一起赶了出去。现在,他和他的大老婆及三个孩子住在一起,但他又开始想念被赶出去的老婆和孩子。是谁派他来跟我讲这些的?难道是上天特意派来,目的是让我小心下个月即将遇到的“小老婆”?

在棉兰,一些国家的代表不光有专职的外交官,还包括一些荣誉领事,这些荣誉领事多是很早就来这里且久居当地。我确信,在他们那里我能获取不少信息,于是我去拜访了德国的荣誉领事。不过他不在,他的秘书倒是给我推荐了好几位可以访谈的人,并帮我预约好时间。最后我们才聊到正题。

“你是说明师吗?我的爷爷曾经是多巴湖地区有名的明师,”秘书说,“他是一个王侯——王子。当反对伊斯兰教君主的革命波及这里时,很多王侯都被屠杀,寓所也被烧毁。我的爷爷逃过了一劫,因为他用法力造福了很多人。村民将他藏在地下保护起来,直至最后。他在一百十八岁高龄才离世。他是邪术上的专家,但首要的是,他对草药的药性有深刻的认识。我的奶奶从旁帮了很多忙,她为病人调制药物,还养了许多鸭子,并且只养红色的。”

“鸭子?”

“是的,因为我爷爷的法力来自红鸭子。他每周至少得吃一只这样的鸭子,并且煮的过程中不能有人尝。他接收病人时,手里总会拿着一根刻有很多人物形象的木棍子。现在房里还留着那根棍子,那是他能力的象征。”

秘书的爷爷有过七个妻子、十八个孩子。她的父亲是嫡长子,按理来说是继承明师一职的人选。“爷爷在弥留之际曾把父亲叫到跟前,悄悄耳语,但父亲说他很抱歉,他没法答应。因为他受过教育,信仰基督教并且是新教牧师,他不能与任何巫术有牵连。”她说,“爷爷失望而终,秘术就这样失传了。”

这个年轻的女孩仍然记得祖父的居所宁静祥和。这好像老人一贯的风格,似乎和谐宁静与神秘力量之间确实存在着不可言说的关系。如果仅仅因为这个,不为别的,我认为,她父亲没有将家族传统传承下来,真是一大遗憾。人类知识之书的一页就这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