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3/5页)

不仅仅是出于恐惧,在他们居住的小镇,这些骑手都是“受尊敬的人”,他们就是法律。友中友建立的影子政府比罗马政府办事效率还要高。农民的牛羊被小偷和盗贼偷窃了?如果受害者向宪兵报案,他的东西是找不回来的。但是如果他去找黑手党首领,缴纳百分之二十的费用,就能找回被盗的家畜,而且能得到不会再发生这种事的保证。如果一个暴戾的恶棍因为一杯酒就杀了一个无辜的工人,有了伪证和“缄默规则”的保证,政府很少会宣判这样的人有罪。但是如果受害者家属去找这六个受尊敬的人,就有可能惩治凶手,报仇雪恨。

贫民区的惯偷会被处死,世仇得到体面的解决,地界的纠纷不用聘请律师就能调解。这六个人像是不能反对和忽视的法官,他们所作出的惩罚非常严厉,除了背井离乡,否则无法逃脱。这六个人在西西里所行使的权力连意大利总理也自愧不如。所以人群都滞留在奥洛尔托亲王府的围墙之外。

这六个黑手党首领骑在马上,相互间拉开一段距离,否则就会被看成是软弱。他们各自为战,就像独立的国王,各有令人望而生畏之处。最厉害的是骑灰色斑点马的比萨奎诺镇的唐·夏诺。他现已年过六旬,那张灰色的脸就像他坐骑的皮一样斑驳。他二十六岁时就成了传奇人物,因为他杀了他的前任首领。夏诺十二岁的时候,前任唐杀了他的父亲,为报杀父之仇他等了十四年。终于有一天,他从树上跳到那个人所骑的马背上,从后面紧紧抓住他的仇人,押着他在镇上的主要街道骑马游街。他当着人们的面活剐他的受害者,割下他的鼻子、嘴唇、耳朵和生殖器,然后把血淋淋的尸体抱在手上,骑着马在仇人家的门前示威。此后他就以铁血手腕统治了他那块地方。

第二个黑手党首领是皮亚尼-德格雷西镇的唐·阿尔扎纳。他骑着黑马,马额上插着大红羽毛。他冷静、谨慎,认为凡是争执总有两个方面,他不愿意出于政治目的杀人,在他的庇护下,西尔韦奥·费拉多活了几年。费拉的遇害使他感到难过,不过他也确实无能为力,因为唐·克罗切和其他黑手党首领都坚持是时候在他的地盘杀一儆百了。唐·阿尔扎纳仁慈怜悯,是六个暴君中最受拥戴的。可是此刻,他骑马出现在聚集的人群面前,脸上的表情严肃,内心的迟疑荡然无存。

骑在马上的第三个人是卡尔塔尼塞塔镇的唐·皮杜,他的马笼头上套着花环。谁都知道他喜欢别人的阿谀奉承,对自己的外表自信满满,渴望权力,对有抱负的年轻人总是泼冷水。在村里的一次节日活动中,一个风度翩翩的乡村青年倾倒了当地许多妇女,因为他跳舞时脚脖子上拴着铃铛,穿的是巴勒莫的裁缝量身定做的绿丝绸衬衣和裤子,唱歌时弹的是马德里制造的吉他。唐·皮杜非常生气,因为这个乡村青年竟然招人爱慕,那些女人喜欢的竟是这么个满脸傻笑、毫无大丈夫气概的年轻人,而不是像他这样的真正男子汉。那个倒霉的日子之后,这个青年人就再也没有跳过舞,人们发现他死在回家路上,尸体上有许多子弹窟窿。

第四个黑手党首领是维拉穆拉镇的唐·马尔库齐,他是个苦行者,就像许多老的贵族一样,他的家里就有自己的教堂。除了这一件热衷的事情之外,他的生活非常俭朴。他拒绝利用自己的权势敛财,所以也很贫穷。他尽力帮助自己的西西里同胞,但也非常推崇黑手党的传统。他处决了自己最宠爱的侄子,成为一个传奇人物。他的侄子破坏了“缄默规则”,把同是黑手党的对手情况报告给了警察。

骑在马上的第五个人是帕尔蒂尼科的唐·布奇拉。他曾代表他侄子来找过赫克特·阿多尼斯。那是很久以前一个重大的日子,就是图里·吉里安诺上山落草为寇的那一天。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五年,他的体重比以前增加了四十磅。尽管五年之后他已成了大富翁,他还是一身农民装束。他性格残暴但没有恶意,但他对不诚实行为毫不手软,处决窃贼毫不留情,就像十八世纪英国高等法院法官判窃贼的小孩死刑一样。

第六个是圭多·昆塔纳。他虽然名义上是蒙特莱普雷的居民,但在争夺柯里昂镇的血战中大获全胜名噪一时。他这样做是出于无奈,因为蒙特莱普雷受到吉里安诺的直接保护。在柯里昂,圭多·昆塔纳残忍的本性找到了归属。他解决了四起家族世仇,办法很简单,就是直接铲除和他意见相左的人。他杀害了西尔韦奥·费拉以及其他工会的组织者。他也许是唯一一个不被尊重而被憎恨的黑手党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