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肥 (第12/24页)
“姑娘……是个女人?”又市再次抬头朝树上仰望。
真是麻烦,长耳嘀嘀咕咕地登上土堤,走到树后时突然高声惊呼:“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呀。喂,阿又,这下可不得了了。”仲藏先将灯笼朝自己脸上一照,接着又将火光移向树后喊道,“你瞧,这不是阿叶吗?”
“阿……阿叶?”
“你认得这姑娘?”
“有谁不认得?这姑娘可是————喂,阿叶,你没事吧?振作点,起得来吗?喂,阿又,还在那儿发什么愣?快过来帮个忙。”
又市依然惊讶得浑身僵硬。
真是拿你没辙,长耳朝又市瞥了一眼说道,接着径自伸手拉起坐在树下的阿叶,牵着她步下了土堤。
没错,那女人的确是阿叶。只见她面无血色,但或许是黯淡月光与微弱的灯笼烛火映照使然。她环抱双肩,身子不住打战。虽是个热得教人发汗的秋夜,她看来却像冻僵了似的。
出了什么事?又市问道。
一直是这模样,林藏回答:“否则我哪可能问不出个所以然?”
“我可没问你。阿叶,是我呀,我是又市。”
“阿————阿又大爷。”阿叶原本飘移不定的双眼在刹那间凝视又市,接着又垂下了视线。
“喂,阿又,先别急着问话。谁都想知道内情,但也别这么不通人情。瞧她都给逼到自缢寻死了,想必是碰上了什么非比寻常的事。”
“可是和音吉……可是和音吉起了冲突?”又市问道。
或许起冲突反而是好事。
不,又市这问题似乎给了阿叶不小的刺激,她激动地抬头否定道。
“不是起了冲突?”
“音吉大爷他……已经死了。”
死了?原本站在一旁观望的角助不由得高声惊呼,旋即问道:“喂,你口中的音吉,可就是睦美屋的赘婿音吉?他……死了?”
听见角助如此质问,阿叶的神情益发悲怆。
真的死了?
角助一脸惊讶地问道:“阿叶,难不成是你将他给……”
将他给杀了?仲藏直摇着阿叶肩头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该不会是为这情郎尽心尽力,被迫数度流落风尘供养他,到头来忍无可忍,一时盛怒下了毒手吧?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亲手杀了情郎又懊悔难当,便决定追随情郎赴黄泉……”
“瞧你胡说个什么?”又市打断了长耳这番滔滔不绝的臆测,“阿叶,你就说来听听吧。究竟是……”
“不、不是奴家下的手。音、音吉大爷他————”
“音吉他怎么了?你为何要自缢寻短见?”
别逼人逼得这么急,林藏握住又市的胳膊制止道。少啰唆,给我滚一边去,又市怒斥着将林藏的手一把挥开。
“因、因为奴家……”
“噢,我们都知道,你不是个会犯下杀人这种滔天大罪的姑娘。”
“因为……奴家杀了人。”
“什么?难不成音吉果真是教你给……”
“不。奴家是、奴家是将睦美屋的店东夫人给杀了。”
你杀了阿元夫人?角助惊讶地问道:“音、音吉大爷和阿元夫人两人都死了?”
“你这家伙老大呼小叫个什么?角助,难不成你们阎魔屋与睦美屋之间有什么生意?抑或————”话及至此,长耳闭上了嘴。
我说阿叶,你就说来听听吧,又市斜眼瞄着仲藏的长耳朵说道。
阿叶垂下头去,低声说道:“今晚,店东夫人突然将奴家唤了过去。店东夫人与音吉大爷平时都待在主屋外的小屋内。奴家一到小屋,便看见音吉大爷仰躺在地上,脸还被一团被褥捂着。”
“被被褥捂着?”
“是的。接下来,店东夫人就怒斥奴家:你瞧,音吉死了,都是教你给害的————”
“此言何意?”
“奴家也不懂。紧接着,店东夫人突然掏出一把菜刀冲向奴家。奴、奴家教这举动给吓得……”阿叶静静地伸出左手。只见她指尖微微颤抖,指背上还有道刀痕。就着灯火仔细打量,一行人这才发现她的衣裳也被划得残破不堪,还沾有黑色的血渍。“奴家使劲挣扎,回过神来,才发现店东夫人已经……一肚子血倒卧在地了。”阿叶说道,“而且菜刀还握在奴家手上。奴家被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便离开了店家,失魂落魄地四处游荡。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条大河旁,原本打算投河自尽,但就是提不起胆子,只好一味朝没有人烟的地方走,走着走着便……”话及至此,阿叶抬头仰望巨木。
“弑主可是滔天大罪呀。”林藏低声说道。
瞧你这蠢材说的,又市怒斥道:“这哪叫弑主?阿叶既非睦美屋的伙计,亦非睦美屋买来的奴婢,不过是在那儿寄宿罢了。你说是不是?”
“或许是这样,但毕竟是杀了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