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肥 (第16/24页)
“是的。音吉大爷他只有挨骂的份儿。昨夜情况尤其激烈,若是劝阻,夫人必将盛怒益形,故我们这些下人也仅能装作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即便如此,辱骂声仍是不绝于耳,过了半刻才静下来。”
“当时大概是什么时候?”
“辱骂声约自戌时开始传出。当时,阿元夫人已喝了相当多的酒。噢,事前夫人曾数度高喊,命我们送酒入房……”
“对辱骂其夫的骂声可充耳不闻,但命令还是得听?”志方再度蹙眉。看来果然是个母夜叉。“这个活儿,你们干得可真辛苦呀。”
“是的,噢,不不,小的并非此意……”
“必须对主子尽忠,即便是商家,这心意还是教人敬佩。不过与助,如今你们主子已经亡故,更何况还不是个好主子。包庇恶主,可称不上真正的忠义。本官亦知人死鞭尸绝非乐事,但这回你得将忠义抛在一旁,一切据实陈述。”
小的遵命,与助叩首回答,脑袋垂得几乎要贴到了榻榻米上。“昨夜,阿元夫人的确曾发过脾气。记得是……噢,亥时,当时夫人命我们传唤阿叶过来。”
“阿叶也是个仆佣吗?”
“这……”
是个青楼女子,冈引万三把话给接下:“这家店其实也从事相当于青楼女子中介的事情。这名曰阿叶的女子,就是这家店所经手的吉原娼妓。不久前才被赎身,一度自吉原金盆洗手,孰知为其赎身的曲町当铺店主不久便告辞世,阿叶只得返回店内,静候店东为其介绍其他娼馆。与助,有无不符之处?”
诚如大人所言,大掌柜回答。
“噢。那么,这阿叶如何回应?”
“阿叶姑娘亦熟知阿元夫人的脾气,一听传唤,立刻诚惶诚恐地前往小屋,至于夫人为何传唤,我们就不便过问。后来发生了些什么,小的也就不清楚了。”
“这阿叶,如今身在何处?”
“噢,不可能在其他地方。如今正与其他姑娘在大房内————”
“她人在店里?”
“是的。稍早小的曾略事询问,阿叶姑娘表示任由夫人责骂半刻。唉,诚如大人所言,阿叶姑娘是自娼馆回到店内来的,而且,这已经是第四回了。”
不知怎的,为其赎身的恩客个个都魂归西天了,冈引万三向志方耳语道。
“第四回了?”
“是的。似乎红颜本就福浅……”
“每回只要赎身恩客一死,这阿叶就会回到店里?”
怎么想都觉得难以置信。阿叶姑娘在江户举目无亲,与助说道:“或许是因阿叶姑娘生于遥远异乡,唉,说来,敝店对姑娘而言,就形同老家吧。话虽如此,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娼馆也顾虑这姑娘命凶带煞,似乎仍未有任何一家愿意收留。在找到新雇主前,只能于店内静候。”
“可是为此遭到责骂?”
“是的。夫人斥其为吃白饭的瘟神。唉,其实阿叶姑娘根本没什么过错,一名姑娘出落得如此标致,当然有众多恩客争相为其赎身。”
“不过是碰巧遇上店东心情欠佳?”
“是的。不过遭训斥一顿后,阿叶姑娘便被夫人赶了出来,于子时前便回到了大房。”
“子时?”
“是的。”
“那么晚了,你们都还醒着?”
“不。店内伙计与仆佣————包括小的在内,全都睡了。阿叶姑娘自夫人处回到大房时,其他姑娘们已经入眠。阿叶姑娘说她当时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将大伙儿给吵醒。”
“如此说来,最后一个见到阿元与音吉的人,就是这名曰阿叶的姑娘?”
诚如大人所言,与助诚惶诚恐地回答。
“这阿叶,可曾提及当时有什么异状?”
“阿叶姑娘表示,当时一切如常。敢问大人,是否应传唤阿叶姑娘到此质询?”
志方先是瞥了万三一眼,接着才说道:“先同你问个清楚吧,这姑娘本官稍后再行传问。那么,仆佣与二掌柜于午时察觉情况有异,后来你便————对了,到未时,你便上那小屋一窥究竟。你方才是这么说的,是不是?”
“是的。当时乃未时时分,阿元夫人睡到这时限仍未起身,也是常有的事。至于拉门有何异状,先是听闻二掌柜说门拉不开,并有歪扭,待小的赶赴小屋时,竟见到……”
那时,拉门的确古怪。一如二掌柜所言,似乎有什么东西自房内将拉门朝外推挤。由于拉门胀得歪扭而有了缝隙,与助便自缝隙朝房内窥探。谁知,竟然什么也看不见。只见有个具有弹力的东西塞满了整个视野。与助完全看不出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但似乎就是这东西自房内将拉门给撑胀的。
眼见这东西古怪,与助丝毫不敢碰触。只得步出小屋,自庭院绕至小屋后方。屋后有扇隔扇。虽知擅自拉开隔扇朝内窥探,必将换来夫人一阵暴怒,但眼见情况有异,与助还是鼓足勇气,下了决心。谁知定睛一瞧,景况更是教人忧心。竟连那隔扇也胀了起来。门框也出现断裂。当然,隔扇纸也都被撑破了。像是有什么东西自屋内溢出,将隔扇纸给撑破了。怎么看都像是有什么东西塞满了整个房间。与助战战兢兢地伸出指头,碰了碰那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