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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法考试本就竞争激烈,再加上研修过程中像最上这样的教官会随时考查学员的能力,所以很多法院、检察院、有名的律师事务所会从研修的优秀学员中挑选人才。
冲野从成绩上看并没有达到能够吸引大型涉外事务所的程度,不过好在如此也不会受到其他干扰,对于检察厅来说,也许该是值得庆幸的事。大学毕业后就进了法学研究生院,新司法考试也是一次性通过,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表里如一的直爽和正义感,再加上那股无所畏惧的冲劲,这样的年轻人哪怕本人没有意愿,最上都想拉拢他。
“好的,你的想法我明白了。”
从实习生中挑选合适的检察官意向者推荐给录用负责人,也是教官的工作之一。最上基本决定把冲野放在优先推荐的名单上了。
“对于立志成为检察官的人,要说的话,刚刚我已经说过了。希望你打起精神来,在实践学习中努力加油。”
“好的。我想成为最上老师所说的那种检察官,精练法律之剑,将世间的恶一刀斩断!”
最上眯着眼睛点了点头。面对这样的最上,冲野严肃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一些继续说:
“不过,刚刚老师的话,我有一点不太明白。您说法律之剑绝不是万能的,可是随着学习的深入,我却越发觉得法律已经包罗万象,几乎可以说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如果这世上有法律之剑无法惩办的罪恶,是不是并非这把剑无能,而是用剑之人的剑术不精湛呢?”
“嗯……”最上苦笑似的闷哼了一声,抚着下巴说道,“法律的确是人类的智慧,不过说到是不是能够包罗万象,那就不一定了吧。世间纷繁复杂,且千变万化。我不是想提出什么难解的问题,嗯……比如说……公诉时效的问题。”
去年修正法开始实施,杀人罪等重罪情况下的公诉时效期间由十五年更改为二十五年。
“我倒是觉得对于重罪不需要时效。”
听到最上不屑的语气,冲野有些吃惊地轻抬起下巴睁大了眼睛。
“虽然法学中列举了不少时效应该存在的理由,不过总结来说那只是安慰罢了。本来针对案件情况具体判断就好,没有必要一刀切。如果因为人的能力不足捉不到罪犯那也是没办法,但是以法律来划分界限的话那就是法律的失职了。”
法律之剑,通过这一点就能看出它的缺陷……最上是这样想的。
“不过,”对于最上尖锐的说法,冲野略带茫然地说道,“从十五年变成二十五年,虽然还不够理想,但是也说明法律在随着时代的变化而进步吧。”
“确实,”最上说,“如果时代有这样的需求,也许时效最终会消失。可是即便今年修正了法条,也不能挽回那些去年新法实施前就已经到了时效的案件,就算今后时效被废除,那么,在那之前已过时效的案件是不是就只能放任不管了?那些逃脱了的罪人应该会躲在角落里暗笑自己赶在好时机杀了人吧,我一想到这些就觉得无法忍受,所以我会说手中的剑并不是万能的。”
看到冲野略显严肃的表情,最上忽然意识到自己言重了。
“哎,不是要跟你辩论法律议题,只不过随便聊聊而已。”
最上想就此敷衍过去,冲野却摇摇头,脸上现出敬畏的表情。
“不,听了您的话,我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虽然还在实习,我却对现行法太过信任了,听了您刚才的话,我才意识到对任何事情都不能失去怀疑和批判的精神。”
这种一本正经的反应,反而让最上有些不太舒服。
“而且,”冲野目光闪烁着继续说,“怎么说呢,我觉得这就是检察官才会说的话。原来在现场和罪犯战斗过的人说出的话能这么有范儿!”
“是吗?”最上耸了耸肩膀,“这些话你能明白……说明你确实适合做检察官吧。”
听了这话,冲野开心地笑了。
“最上!”他们向教官室走去的途中,后面有人喊道,回头一看,律师前川直之疾步走来。
“这工作终于结束了!一个月的时间也够长的!”
前川在市之谷大学法学部和最上是同届,也是北海道出身,住在同一个宿舍,属于同一个法律研究会,而且座位就在对面,这是一个和最上有着不解之缘的男人。
年纪上,浪荡一年考入大学的前川年长一岁,不过司法考试比最上早三期通过,后来选择做律师,现在在东京的月岛成立了一个小事务所,不管是民事还是刑事,承办各种琐碎案件,也就是所谓的“街头律师”。
比起民事诉讼,愿意承接回报并不丰厚的刑事案件的律师并不多,而且做不到足够的案件数也无法保持战斗力,所以很多人从一开始就不愿意接触刑事案件。在这种世道下还愿意做刑事辩护,可以说是好人的标志了。前川确实是一个非常热心的人,自己通过司法考试之后对最上的备考也非常关照,三年后最上通过考试时,他看起来比自己通过时还要开心。在那之后,不仅参与过刑事被告人的辩护活动,积极地参与犯罪被害者的志愿活动,还做过母校的法律研究会的指导员。作为这些活动中的一部分,这次的研修,也是律师会拜托他来讲授刑事辩护的课程。